1943年11月,第二次自卫战之前,后方医院驻岩头。那时第一期卫训班已结业分配,第二期卫训班的学员也抽调集中,仍由华林负责与医院一起行动,为了应付即将爆发的浙东内战,纵队政治部任命黄明为后方医院政委。
中旬,司令部命令后方医院移裘岙接受任务。十八九日后方医院刚转移完毕,蜻蜒岗方面我军已与顽挺三贺钺芳部接触,伤员陆续送到裘岙。与此同时,挺四、挺五也配合挺三向我进攻,挺四先占梁弄,20日到岩头。后方医院得悉后,21日紧急动员向慈南俞鲍陈转移。为了减小目标,轻伤轻病由工作人员带领分组隐蔽埋伏在袭岙到俞鲍陈一带村庄。重伤员需要担架搬运,由总务副官陈世清等去附近山区发动山民组成担架队搬运。下午3时左右。医院已大部转移,尚有重伤员因担架未到,仍在原地。就在这时,挺四到达上庄、中村,前哨放到裘岙南边的小山岭上。他们听到村内人声嘈杂,就向村内打机枪,甩手榴弹。这一阵枪声,把抬着担架走向裘岙的民夫惊跑了。他们以为挺四司令田胡子已经到了裘岙,就四散回家了,以致留在裘岙的20多个重伤员无法转移。裘岙的老百姓是很好的,他们自觉行动,连夜把这批伤员抬到村后山上一个悬崖下藏起来。第二天挺四田胡子大队到裘岙,他们在搜索中,发现了我们这批伤员。田想报功,派人把这些伤员抬回裘岙,并派了他政工队的一个人经办此事。凑巧此人是我地下同志,叫吕谷,他受党派遣在田部搞秘密工作。在田部大队去了袁马、陆家埠,挺五张俊升过裘岙后,他通过当地居民和我隐蔽在裘岙村的医院领导接上了关系,又得到政治部会计朱相霞、修械所政治指导员徐言逊和当地民运同志柳青等的帮助,重新发动民夫担架,于第三天午后,一举将所有伤员全部运往俞鲍陈,脱离了虎口。
后方医院转到俞鲍陈后,将重伤员送到俞鲍陈北边叫邵家的深山小村,俞鲍陈村只留一个院部机关。挺四、挺五在11月25日、26日又由袁马向鄞西方向包抄。俞鲍陈的后方医院机关第二次受袭,因无伤员随带,迅速转移到马坡东边的周方地,后接到后勤部长刘清扬通知,说是我主力在东西岙击溃挺三,有一批伤员约数十人,暂在灌顶隐蔽,因挺四、挺三在鄞西骚扰,伤员无法送到,要我们派人去接收这批伤员。经研究后当即派李垦、竹涛、翁士杰人等携带药品、敷料和器材前去灌顶收治。其后这批伤员又转到鄞西石岭附近的大小森林(村名)和到深溪、大隐一带收治伤员,正式称为鄞西分院。总院又派王逸林去负责行政工作,并请伤员中的指导员王惜耶担任政治指导员,负责鄞西分院的政治工作。
东西岙战斗后,挺四、挺五从鄞西向西回窜。院部在周方地遭到第三次冲击,随后院部即转移到邵家。
挺四从鄞西回窜时,我军在大岚山一带伏击,挺四溃逃下管。我方也有一些伤员在姚南山区,当时慈南邵家总院有大批伤病员,为了减少总院目标,也为今后便于收容西区伤员,院部主动派盛林、周建平、施坚明等人携带部分药品、器材赴姚南鲁家岙设所收容,以后就把这个所称为姚虞分院。先由四明地委派周丹虹(伊兵)任政治指导员,后来又由总院派张佐毅、章洪珊等同志去姚虞分院担任行政、总务工作。
12月间挺三打跑了,挺四、挺五也逃回下管、章家埠等老巢去。接着日本鬼子又来山区扫荡,火烧夏家岭、火烧南黄村,但很快就回余姚宁波据点去了,此后四明山根据地形势略为缓和。司令部及时指示我们,这只是战斗的间隙,要准备更艰苦的斗争。为了迎接新的战斗,要我们实行精兵简政,把部分重伤员转移去三北,交给三北后方医院。同时,第二期卫训班也宣布解散,所有学员大部分回原单位,少数留医院帮助工作。据此,我们又立即行动,把几十个重伤重病员由华林率领带去三北。
1944年一、二月,我军主力两次外线出击,后方机关成了无前方的后方。为了保存自己,也为了更好的支援前方,总院和分院在驻地附近深山里搭建了许多草棚,把重伤员全部移入草棚。上边一层有竹塌,睡伤员,工作人员就在伤员的床铺(竹塌)底下,也就是山坡地上,搞些稻草铺铺,睡在高低不平的地上,不管白天黑夜伤员一哼一叫,工作人员就从地上爬起来,为伤员送水送饭,端屎端尿,喂药换药。轻伤轻病人员,部分打埋伏分散住在各村山民家中,一部分集中起来,成立保健队,由钱正才同志带领,在院部附近流动,院部则再派一两个医务人员,带些敷料药品给他们洗伤口换药。
在伤病员中,有些十分感动人的事情。如重病员缪君、张静贞,她们本人生病发高烧,医院给她们的任务是埋伏休养。她们却还主动帮助医院,替在其附近的伤病员作巡回医疗。四明山里,一出门就是高高低低,弯弯曲曲的山路,她们不管自己有病在身,拖着疲乏的身子,去给其他伤员打针服药换药。有几次因高烧未退,甚至晕倒在山路上,但一经苏醒,又继续向前,有时甚至是一步一爬地去替其他伤员换药。有些伤员感动的说,你们这样为我们伤员服务,我们伤好了回到前方,一定多杀敌人多缴枪来回答你们。但常不幸,缪君同志终因病重于1944年初夏逝世。张静贞则在抗胜利后,因医院公开留守而被反动派抓去,这样一位娴静善良的姑娘竟被诬为“奸匪”,投入监狱,受尽折磨、迫害而死。
在自卫战最紧张的时刻,卫生部门也出过一些坏人坏事,如材料股长海刚,竟卷巨款潜逃。卫生员杨敏叛变投敌,甚至还帮助日伪捕捉我方人员。
1944年2月中旬,前方(村名)战斗失利。“顽军”突击营、挺四、挺五,紧紧尾追我军主力,从姚南到慈南,又到鄞西,最后我军从半浦附近渡姚江到了三北。顽军不敢深入日占区,就在四明地区搞反复搜剿,四明地区的后方机关,特别是后方医院,一再受到顽军冲击,先是姚虞分院,前后受到三、四次大的冲击。前方战斗后,姚虞分院在鲁家岙的深山树林里搭起草棚,医治伤员,顽军从前方过来,一路搜索,幸伤员已都躲到茂密的灌木丛中。那次,盛林走在最后,仅距顽军几步远,由于那天大雾,幸好未被顽军发现。还有一次在亢金岗,下午和晚上顽军连冲两次,因为伤员要抬着走,“顽军”没人抬,就把伤员撂在一边,但也不打不杀,意图诱捕我工作人员和医务人员。他们认为工作人员抓走了,伤员也无人管了,我们识破阴谋,就要求工作人员在不得巳时及时躲避,待顽军走后,再迅速返回为伤员服务。有些重伤员对此也很体谅,一遇情况,反催工作人员快些躲避,但大家还是不舍得放弃一个伤员。如盛林同志她每次总要等伤员撤走完了,自己才躲避,她的行动得到了伤员和其他同志的钦敬。
在东避西躲中,姚虞分院一直转移到离余姚仅靠10里的地方,直到总院通知他们撤往三北。
顽军从西向东,2月中旬,到达慈南,邵家也来了顽军,邵家后山重伤员的草舍被顽军发现,医务员俞梵成被捕,顽军对重伤员也是弃之不顾。当顽军再次搜索时,工作人员都更好隐蔽起来了。下午,顽军吹号集合,开始向鄞西追击我主力,待顽军一过,医院同志立即从各处回来,烧饭的烧饭,换药的换药,继续为伤病员服务。为安全起见,医院临时移至山坑(一个小山村)附近的柴山里住宿。不久司令部和后方机关(包括后方医院)全部撤往三北。3月初,四明后方医院到三北后与三北后方医院合并。
顽军到了鄞西,我鄞西分院又受到冲击。有一次,他们住在大隐东北的一个村庄。群众来医院通知,说大隐到了顽军。李垦、竹涛立即带领伤员转移。刚到村口,发现顽军正向这个村子前进。她们当机立断,叫走在前面的担架,转入小路,在残败的高秆作物地里隐蔽起来,走在后面的则退回村内。群众很热心,纷纷把我们伤员藏在稻草堆里和柴堆里。李垦和竹涛躲到原先的一个姓裴房东家里,这家房东老大娘,把她们的背包药篮藏好,又把她俩拉到楼上,她俩怕连累了大娘想从后墙逃出。大娘却说:你们脸上又没写新四军,不要怕,他们认不出。如果他们碰见了,我会说你们是我的女儿,并把自己女儿的衣服让她们换了。不多时,顽军真的来了,几个兵拿着枪,凶狠的查问新四军伤员、工作人员的下落,用枪对准房东大叔的胸膛,威胁大叔,还打他的耳光,但大叔却说,伤员是有的,但前几天已经走了。顽军没奈何,只得抢了一些东西,离开了这个村子。李垦和竹涛就是在群众的掩护下才安全脱险的。走在前面的那些重伤员,后来由王惜耶同志带到姚江边,坐船转移到梁山伯庙隐蔽,谁知刚到梁山伯庙,发现汪伪军又来了,于是重又回到船上,此时西岸已到顽军,两面都有敌人,只好沿着河道向东南方向,向更伪化的日伪区划去。后面顽伪对阵,都把对方当作新四军,隔河对射了一阵,反而掩护了我们脱离危险。不久,鄞西分院也接到总院通知,转移到三北,与三北总院会合。
3月初,四明山的后方医院全部转移到了三北。四明地区只留一个王皋生,负责管理材料股留存在那里的一些药品和器材。
三北地区也不是太平的地方,四面都有日伪据点,为了减少目标,医院在靠海边另立一个疗养所。在那里工作的负责同志先后有戴良和、董明儒、王光生、张义为、方舟等。总院设在东西茅山附近的山上,也是在深山密林里搭建了一些草舍,重伤病员住在草舍里,为这些伤员工作的医护人员和伤病员住在一起,随时为伤病员服务。还有一些伤病员分散到白石尖、竹山岙、桐岑、陈家岙,最远的到杨家岙去埋伏,杨家岙这个地方离余姚城日伪军据点仅10多里。六、七月间,有一次日本鬼子出来骚扰,我们的伤病员都躲到山里,藏在灌木茅草丛中,但也被抓去了两个人(后来被保出)。日军走后,指导员朱堪在当地群众的帮助下,立即将伤病员转移。由于当时日军再次发动浙赣战役,浙东敌后日占区的兵力不足,三北敌后,相对来说比较安定。乘此时机,我军还多次打击日伪军,如奇袭虹桥、马家桥伏击、东埠头歼敌等。在正面战场上,国民党顽固派在日军的进攻下丢盔弃甲,在湘桂黔战场上,一直败退到独山都匀;在浙东方面,三战区也在日军进攻下,将突击营撤出了四明山,挺四、挺五也回到他们的老巢,到1944年9月,浙东第二次自卫战宣告结束。
在二次自卫战中,后方医院的工作人员是非常艰苦的,一方面要保存自己,不使敌人抓去,一方面还要不间断的为伤病员服务。医护人员都非常机智,经常把自己化装成当地农村妇女、姑娘,把药品、敷料装在篮子里,上面用土布盖着,最上一层放些草,手里挽着镰刀,装着割草的样子,遇着顽军就装割草,避过顽军就赶到伤病员处替伤病员换洗伤口。虽如此,我们后方医院的陈世清、俞梵成等同志还是被顽军抓去坐了多年的牢。
黄明 田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