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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竹沟 难忘舞卫

  • 时间:   2018-05-18      
  • 作者:   孟昭兰      
  • 来源:   4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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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95岁。虽早已离休在家,但却时刻感受着党组织和同志们对我的关怀;尤其是孩子们对我极其尊重和关爱,是我极大的宽慰。我心情舒畅、健康长寿,与全国人民一道,分享着祖国建设的辉煌成果,幸福地安度着晚年生活。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追忆起烽火连天的抗战年代,青春往事历历在目……

19386月,我所在的河南省舞阳县师范学校(高中)期末考试完毕。趁放暑假之际,由中共地下党组织介绍,我和王林、张秀松等几位同学,来到河南省确山县竹沟镇新四军教导队学习、受训。

    竹沟,是新四军发展抗日武装,培养抗日人才的地方。这里四面环山,空气新鲜,景色非常优美。

竹沟,是一个不满千人的山村小镇。镇中有条东西街道,两边是老式民房,街东头有条南北小河,水深浅宽窄不一,水深处约一两米,水浅处人们可踏石块渡过。河水清澈透底,昼夜奔流不息,是人们食用、洗涤、游水、欢聚的好地方。我们教导队的女生,就住在河东岸坡的民房里。一天学习、训练下来,每到傍晚,一群群抗日青年,涌向河边,开展各种活动,有追逐赛跑的,有做游戏的,热烈紧张。那一曲曲高昂雄壮的抗日歌声,伴随着河流激荡、飞扬!

我们参加的是竹沟镇新四军第2期教导队。学员共有4个中队,其中1个是女生中队。我们这些抗战青年,来自于全国的四面八方,经过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汇聚到这个偏僻的山沟里来。大家同食同宿、一同上课学习、一起到野外实地演习……

每天,我们都踏着矫健的步伐,发出嘹亮的歌声。那种努力认真地学习、团结互助的精神、充满欢乐的气氛,时刻都在激荡着我们;那种抗日救国的决心、发奋革命的斗志、舍身高尚的思想;不断鼓舞着我们勇往直前。

在竹沟,新四军教导队的学习和训练,真是像当时我们党的机关报,即《新华日报》上登载的、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的学习和训练的生活情景一样:既要训练射击、匍匐前进、挖战壕;又要训练紧急集合、夜行军……那时,学员们都快乐极了,深感实现了我们久盼的、参加、投身于中国抗日队伍的愿望!

在短短3个多月的学习和训练中,不论是军事知识还是政治思想教育等方面,我们均有不少的收获和显著的提高。尤其是夜间紧急集合演习,大家正在甜梦中酣睡,突然被急促的、紧急集合的号声惊醒,真像是发生了敌情。学员们个个睁大眼睛,蹦起身紧张地快速整装,急促奔向集合地点。指挥官下达命令,各班排按令立即行动。在爬山演习与对敌交战中,有的学员像英雄一样捉到几个俘虏,有的学员则去背抬战场伤员……通过亲身参加实战演习,我们不仅增强了敌情观念的意识,而且有了真实、切身的感受和体验,加深了对战场上战略战术运用的理解和认识。

在训练期间,由于我的肯学苦练,坚定勇敢得到队里一致好评,因此被第一个吸收参加了民先,即民族解放先锋队员,我真是高兴极了。此后,我更加严格要求自己要处处带头,事事领先。

    竹沟的夏天蚊虫很多,疟疾发病率特别高,因蚊虫叮咬传染使不少同志都生了病。我很怕染病会影响学习,可偏偏越怕越难逃!当为期3个月的训练将要结束时,我不幸被染上了疟疾!疟疾,土名叫摆子,非常顽固,难以治愈,也缺乏特效药,只好咬紧牙关硬抗。我每天都要发作一次,先冷后热,一阵冷起来,上下牙碰的咯咯响,这从内心发出的寒冷,即使盖上3条棉被也止不住浑身冷的哆嗦,这是发病的高峰,也是高烧的顶端。高烧将要退时就出大汗,热的要命,全身湿透,难过极了。从发病到症状停止,足有3个小时,每天一次。原本活泼的我,被疟疾折腾的已是沉默寡言,无精打采。结实的身体这时也是少气无力,脸肿色黄。我力不从心,什么事也干不成,病魔真是要把我折磨垮了!

193810月,因抗战形势变化,我们竹沟教导队的训练亦已结束。这时新四军新编的游击支队由首长彭雪枫率领,将从竹沟出征,向豫东抗日前线挺进。我们女生中队里身强力壮的同志,被荣幸的编入游击支队,她们个个精神抖擞,英姿飒爽,真是令人羡慕!而我和少数因病体弱的同志却不能随队出征,等待着领导的再行安排。几天后,组织上找我们谈话,并写好介绍信,让我们回家乡工作或继续去上学。说来也巧,我们一同来参训的几位同学,都不幸被染上了病魔,都不得不告别了竹沟——这个团结抗日的、新四军温暖的大家庭。

火车飞快地奔驰,吼叫声震耳,冷风呼啸刺骨。我们受命离开竹沟,疲倦的坐在装货的、无厢顶露天的车厢上。可恶的病魔,路途上也不把我放过。一会儿,我开始感到发冷,冷的难以忍受;之后又热,热得喘不过气来。头剧烈疼痛,像要爆炸一样,闭眼苦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觉得稍稍有些轻松。我勉强睁开眼,远望辽阔的田野和贫穷落后的村庄,内心激烈翻腾着……我心中暗暗发誓,要以在竹沟新四军教导队学到的知识和技能,坚持抗战到底,一定完成好党组织交给我的光荣使命!

回到河南舞阳县家中,同学们纷纷来看我,说:开学一个多月了,仍不见你去学校报名,也曾到家问过,却不得信息,大家都很着急。后来听说你是受红色教育去了,可谁也不敢去学校替你说情。结果,学校贴布告开除你了。我听后才知继续求学这条路已中断,只得等待地下党另行给我分配工作任务。

很快,党组织介绍我参加本县青年救国会(党直接领导的群众团体)工作,同时又安排我在一所学校代理音乐课(是尽义务)。我这时病已治愈。我白天很少回家,全心扑在工作上,积极努力、吃苦耐劳。因表现突出,经同事李持英、樊春秀介绍,我于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入党时我举手宣誓:要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我打消一切顾虑,工作上干劲更足。仅用两个多月,就把我在竹沟训练时学到的抗战歌曲,全部印发出来,并在代课学校教唱给学生们。很快,学校传出一片新颖、激昂的抗战歌声,在当时显得格外活跃、突出,不久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这时,党组织提醒让我警惕、收敛,以免发生意外。不久,党组织又指示我辞掉该校代课工作。此后,我便以全部精力投入本县青年救国会的工作。

当时,党领导的青救会,吸收了大批爱国青年、学生,将他们组织起来,有计划的进行宣传抗日救国活动。我们经常有组织的到学校、到农村和城镇去开展抗日宣传及青年运动,激发他们参加抗战的热情,培养抗日积极分子,并从中挑选优秀者发展成为党、团员,扩大我们的队伍,壮大抗日的力量。由此,我们全县抗日救亡力量日益蓬勃发展起来。

为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党组织从青年救国会抽调出包括我在内的一部分同志,成立了舞阳县舞卫剧团。团长李景伦,导演屈桂卿,以文艺团体出面,名正言顺地开展抗日爱国活动,大张旗鼓地宣传抗战。我们编排、演出了放下你的鞭子”“抓壮丁”“生死关头等抗战剧目;演唱大刀进行曲”“流亡三部曲”“游击队之歌。为唤起民众的觉悟,大家兴致高昂、四处奔走,不顾疲劳,满腔热情地工作。我们经常到城镇、居民区、驻地部队做广泛、深入的抗战宣传。

我们曾到冯玉祥第30军驻地进行演出,收到很好效果,对激发官兵们爱国、救国的思想和坚决抗日的主战情绪、民族精神,鼓舞很大,教育极深。该军的官长们看过演出后,主动向剧团团长提出邀请,指名要招募几名剧团演员作他们成立宣传队的骨干队员,并亲自来动员我们能够留下。当时我心想,不管其意善恶,我绝不能留在国民党的部队里当兵。党组织领导偷偷对我说:要参军,将来送你们回到自己的队伍去,绝不能留在国民党部队。后由我们剧团团长出面,婉言谢绝了加入国民党部队的邀请。从此,我牢记并深切期盼着:一定要回到我们党自己的队伍中去!我时刻渴望着这幸福一天的来临。

舞卫剧团在舞阳县开展抗日活动频繁,宣传内容及形式新颖,受到群众的欢迎和好评,在当地享有很高的声誉,推动了全县抗日救国运动的蓬勃发展。但是后来,政治形势变化,国民党挑事闹分裂,妄图控制共产党的抗日活动,他们散布谣言,暗地盯哨,尤其对舞卫剧团进行重点监视,并散布舆论,扬言要解散剧团,要逮捕剧团某某人关到集中营去,等等,公开威胁、制造万分恐怖的分裂空气。地下党组织为保存实力,免遭破坏和损失,立即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斗争对策。首先决定让舞卫剧团中几个太红的同志先行离开,按计划分批向两个方向走:一个是去延安,一个是去豫皖苏抗日根据地新兴集。暂没暴露的同志继续坚守岗位。然而,在这白色恐怖猖獗的环境里,任务更艰巨,斗争更激烈,更要做好随时随地有可能被捕并牺牲的思想准备。

此后几天里,我发现背后有人跟踪、盯梢,同时还接到了恐吓的条子:你别逞能,小心你的脑袋……”看来,我已处于敌特监视之中,且很难摆脱了。但此时我并没有惊慌和惧怕,因为我懂得,要革命、要抗日,就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胆小怕死就别去抗日,就别去参加革命队伍。我早已做好了应付最坏时刻的准备,因此,我仍就很冷静、很镇静的去面对这个现实。

形势紧迫、现实逼迫,但在党组织的转移、撤离计划开始实施和行动前,谁走谁留,同志们还都不清楚,他们仍然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但在思想上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对敌斗争和作战的准备!待命,一切听从党组织的决定!

19403月,我接到了党组织紧急撤离的通知,因我的舞阳县抗日青年救国会身份已经暴露,命我马上转移。在党组织的安排下,我和另外两位同志连夜启程,奔向豫皖苏抗日根据地去找新四军部队(幸亏走得及时,后来听说,国民党第二天就来抓人了)。我们经过10余天的艰苦跋涉,历经一次次的惊险盘查,闯过了国民党3道封锁线,终于走进了皖北革命根据地——新兴集。我又见到了曾在竹沟教导队受训时新四军部队的首长彭雪枫,以及与我一同学习、训练的战友们!

    从此,我穿上灰色军装,实现了期盼已久的理想:成为我们自己的、抗日部队的一名战士——一名光荣的新四军战士!

 

                                                            4师分会 孟昭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