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6月新登战役中，从缴获顽军的绝密文件获悉：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奉蒋介指令调集14个师六万余人，分三路向天目山区我军发动第三次进攻。由上官云相任总指挥。右路为国际突击军第一、二纵队七个营（每营千人）、第七十九师；左路为第五十二师、独立第三十三旅及第一四六师一个团，分别从临安、于潜、宁国向孝丰方向侵犯。中路以第二十八军（欠第五十二师）及忠救军，待进占东、西天目山后筑城固守。第一线兵力四万余人，企图歼我军于孝丰地区或逐我回江北。同时，日军积极配合，赶筑宣城、长兴公路，封锁广德至长兴之线，企图断我军与苏南联系。

军区叶飞副司令员在新登召开由王必成、陶勇、廖政国等纵队司令参加的紧急会议。认为顽军已经策划大举进攻，应该避其锋芒，诱敌深入，使其暴露弱点，然后歼其一路或数路。而且该地区上年遭灾，粮荒严重，因此确定不在新登地区与敌人决战。一面急报粟裕司令。一面当晚撤出战斗。粟裕司令提议，经华东局批准，为分散敌人兵力，决定撤出天目山，将兵力集中于孝丰以北地区，待机破敌。随后，第四纵队奉令率第十支队转移安吉港口以北地区集结，第十一支队重新登东北麻栗坡、缪家一线担任诱敌深入，掩护主力和伤员转移，第十二支队在抗嘉湖地区活动。

出敌不意，首歼第五十二师

顽军的一些反共老手多次吃过我们的亏，总是提心吊胆地采取步步为营，齐头并进，稳扎稳打的战术。然而，在我军运用示假隐真的疑兵之计，伪装成“溃败”的模样，六月中旬又撤军械厂、被服厂、仓库、医院，分别向苏南、皖南转移。组织部队参加运输工作，第十支队参加扛炮弹，第十一支队参加抬伤员。有些俘虏兵丢下所抬的重伤员，跑回国民党部队报信去了。凡此种种，说明真的要作战略退却了。顽军的长官们开始相信了，都争相来捏“溃逃”共军的“软柿子”，好向上邀功请赏。顽第五十二师急不可待。于十九日，北路以第一五五团占姚街、小白店、虎岭关地城。我第九支队与敌在八卦山一线对峙。南路以第一五四团占杭岭冲、百步山、西圩市。我第三纵队一部坚守龙头山阵地抗击。顽师部驻梅村。更为荒唐的是独立第三十三旅为抢头功谎报该部已于18日占领孝丰。第五十二师张乃鑫师长连忙派军官去孝丰联络。为我俘获，军区从他递送的作战文书中获悉了顽军的部署。更重要的是顽军左右两兵团还相距20公里。

粟裕司令驾驭全局，认为歼敌时机已经成熟，决定集中六个支队，于十九日夜，向第五十二师发起反击。第一纵队攻歼顽第一五四团，第三，四纵队三个支队攻歼第一五五团。军区为发挥四纵廖政国司令骁勇善战的指挥特长，把参加过第一，二次天目山作战具有山地战经验的第九支队和初次参加山地运动战、攻击精神旺盛，火力较强的第十支队，进行优势组合，由廖统一指挥，向侵占小白店、虎岭关之顽第一五五团实施主要突击。十九日，叶飞副司令员携廖政国同志等，亲临第十支队排以上干部会议进行动员。响亮地提出“歼灭五十二师，为皖南事变死难烈士报仇”的口号，部队士气高昂，协同兄弟部队，经一夜激战，歼灭了五十二师师部和第一五四、一五五团（其第一五六团已在第二次战役被歼）并歼独立三十三旅一个营。初战告捷。

第十支队在夺取虎岭关隘口时，第一营三连在连长肖锡江、政指张威率领下，摆开强攻的架势，采取夜摸的动作，突击班第九班偷袭成功，一举突入小白店；第十班等接着往前打。突然一声“哪一个？”我一个！一个瘦长的黑影向前一窜，随手甩出手榴弹。这是新战士杨根思。第十班扑进村里，把一座大瓦房的敌人俘虏了。杨根思又用手榴弹炸翻了敌人重机枪，肃清了敌人。班长孙炳南带领全班插到后山坡上，几分钟就占领了小山头。与此同时，第二营四连，在连长漆先春、指导员张昭平带领下，向虎岭关进击，经激烈争夺，于拂晓攻占螺丝山。该山较陡，仰攻困难，数次冲击，伤亡较大。

漆先春连长攻到山顶后，发现第一连已经占领前面的桃花山。支队参谋长谢友才赶到前面，问第一连连长张阿华：“你怎么来啦”？张答？“有山，有树林，我们就钻过来嘛？”谢参谋长立即指示：“你们连继续去抢虎岭关”！拂晓前，陈挺支队长考虑如何使用兵力发展胜利的问题。由于战前刚刚到职，部队情况不熟悉，命我（任参谋）去请示廖司令。司令一向靠前指挥，他来到第十支队前沿阵地，观察敌情、地形，作了重要指示。接着，第一，二营继续猛攻虎岭关敌军阵地，协同友邻第三纵队，歼灭了第一五五团。击伤顽副团长崔九楹，敌团长段建嵩率少数残敌逃跑。

各纵队于20日下午四时，胜利会师西圩市。我们支队参谋处的同志和全体指战员们都高兴地赞颂军区首长的“回马枪”打得好，出奇制胜，打出了我军特色，打出了部队雄风！特别是大兵团作战，运用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敌的原则，取得了胜利。正像名将清太祖努尔哈赤的一句名言：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吃掉一个，看住一个

为争取时间，首歼顽左翼兵团。军区首长命第三纵队彭德清副司令、第四纵队政治部主任曾如清组成临时指挥所，指挥第八，十一支队和独立二团一部在孝丰东西地区，阻击顽右翼兵团的进攻。正当打得激烈的时机，粟裕司令又生一计，令彭率第八支队执行向敌纵深穿插任务，由曾指挥第十一支队和独立二团一部担任全线防御第十一支队长余光茂、政委张孤梅等受领任务后，抱定了牺牲决心，想出各种办法，满怀信心地来完成战斗任务。张政委亲自来到第二营阵地加强指挥，先后击退了顽军三次营团规模的进攻。21日上午，顽突击第一纵队约两个营，经东山村向孝丰城进攻。孝丰城于群山之中，离城最近的是西面的一座大山：大阳山。第十一支队以一个排配置城中，主力守在大阳山的群峰。突击一纵约一个连，于十一时进入孝丰城，遭我军猛烈扫射，逃窜出城，龟缩大茅头山搭起帐篷。曾主任利用战斗间隙，在阵前登高观察，只见敌军阵中人影幢幢，层层叠叠，火光闪闪，硝烟弥漫。估计敌后续部队已经到达，次日会有大仗、恶仗，随即动员部队准备继续战斗，加强工事。

可是，由于粟司令的巧妙指挥，天刚亮，局势发生了急剧的变化，把敌人于次日进攻的部队搅乱了。20日晚，第四纵队奉令留下第九支队打扫战场，廖率第十支队由虎岭关东调，进至孝丰以东牛头坞、凤凰山地域从侧翼威胁着顽突击第一纵队（四个营）阵地。第八支队插入敌第一，二梯队间的心腹地带，打乱了第七十九师的部署。敌人不敢倾巢而出，攻势相对减弱。至此，阻击部队由廖副司令、曾政委统一指挥，抓住敌人，以待友邻第三纵队回师东调，共歼顽右兵团。

粉碎顽军迷梦

21日夜，军区首长迅速调转兵力，围歼顽右翼兵团，将顽军紧紧包围压缩在孝丰以南草明山（亦称大茅头山）、灵岩山、白水湾狭小地域。22日夜，第一纵队一部从顽突击第一纵队、第七十九师与突击第二纵队间的结合部潜入山沟，隐蔽埋伏；第一，三纵队四个主力支队向敌纵深实施穿插分割，切断顽军第一，二梯队的联系，打乱了敌军部署。第八支队经白水湾插入敌纵深内，正遇顽第七十九师指挥机关向孝子桥运动。狭路相逢勇者胜，第八支队在三面受敌情况下发起攻击，打乱了敌指挥机关，迫使敌从正面急撒第二三五二三七团向师部回援。与此同时，第七支队从鹤鹿溪过回，向第七十九师的冲天山、灵岩山攻击。打得敌人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第四纵队以第十支队向草明山之敌实施迂回，第十一支队及独立二团一部由正面出击，纵队韦一平政委率领在杭嘉湖地区活动的第十二支队赶赴港口镇，堵敌退路。第十支队遵照粟司令指示，利用敌人晚上收缩兵力屯集山头的时机，向前推进，乘隙迫近到敌人侧背。第十一支队当夜组织了几支精悍小分队，深入大茅头山侧后袭击。至此，顽军在白水湾、灵岩山、井村地域，被我各纵队切成数段，打得支离破碎。

23日晨，顽右兵团指挥官、突击军副司令胡其三下令撤退，企图向临安方向突围未逞。

16时，我军发起总攻。第十，十一支队和独立二营在金蛊山、石圹山一线向草明山（大茅头山）发起总攻。我以两个支队的八二、七三口径迫击炮16门、五二小炮30余门猛烈轰击，掩护部队迅速突破前沿阵地。我军炮弹虽然有限，但抵近敌前沿射击，命中想起效果良好。一个齐射，杀伤敌人一大片。粟司令下令围三缺一、网开一面，令第十支队迁回敌背后，将敌切成数段，各个歼灭。第十支队政委孙克骥率领出击部队，走在先头。作者跟随其后。四纵队参谋长夏光也来到我们中间。正当走出一条山沟，发现正前方田野里顽军像兔子一样乱跑乱窜。“敌人逃跑！”孙政委一手举起快慢机，一面令前卫第一营出击。三连长肖锡江大喊一声跟我来！连队像离了弦的箭，跑步冲进敌阵。后续部队也冲上去了。手榴弹的爆炸声，横飞的弹片，闪闪“冲的火光，连同滚滚的硝烟，一下子把敌人吞没了。啊！杀啊！”吼杀声此起彼伏，枪托飞舞，刀光闪闪，如同风卷残云，雷霆万钧，把敌人迅速歼灭了。第十一支队也出击了，尤其第一营打得很好。早先溃逃之敌，在天打桥为第七支队二营堵歼。至此，第四纵队加强独立二团一个营，在友邻协同下，终于把国际突击一纵除留守在临安的第一营、全部歼灭。

粟司令员令第十二支队插到敌纵深要冲港口镇，断敌归路，是一着妙棋。犹如诸葛亮用兵博望坡，孙膑胜庞涓，选择马陵道。漏网的顽军早已成为华容道上的曹操，胆战心惊。可是逃到这里遇到的不是放虎归山的关羽，而是只有放下武器，才能使得到优待的新四军。第十二支队俘获很多。尔后，配合第一支队乘胜追击至余杭横湖附近。

苏南人民的支援，是取得孝丰第三次反顽战役胜利的重要保障。在宜兴张诸和溧阳戴埠两个日伪军据点中间的西渚，开设了调运粮食指挥部，惠浴宇专员任总指挥。长期随军民工达6200余人，运粮骡驴上千匹，为运送粮食、物资和转运伤员的民工达50万人次。在前线个别部队断炊时，苏南解放区紧急动员3000多民工，动用300多匹牲畜，长途跋涉数百里，运送了16万斤大米支援前线作战。仅西渚一线，几乎每夜组织千余民工抢运军粮，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前线的急需。大批粮食，军用物资和医药，是靠人民群众肩挑背负或驱赶牲口驮运，送运部队手中。指战员们流着热泪，满怀着无限感激的心情来迎接人民的送粮队。五十年后仍然惦记着他们。

此役，毙顽第五十二师副师长韩德考、第七十九师参谋长罗先觉、突击军第一纵队少将司令胡旭旰以下3600余人，俘顽官兵2900余人，缴获轻重机枪一百二十余挺，迫击炮十五门，步枪千余支以及山炮等。我亦付出相当代价伤亡1700余人。粉碎了国民党妄想“消灭江南新四军”的迷梦，搬掉了我军南下的绊脚石。第四纵队在叶飞同志率领下，坚决执行党中央、毛主席的南下战略方针，胜利强渡富春江，向浙东南进军迎接大反攻。

 作者：原江苏省镇江军分区司令员严维道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