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火纷飞的抗日年代,一位年仅17岁的少女,怀着抗日救国与追求真理的赤子之心,毅然决然地离开家庭故里参加革命——她,就是我的姐姐欧阳辉,湖北省云梦县隔浦镇人。
1939年春,姐姐从亲友家得知新四军豫鄂边区青山训练班招收有志知识青年的消息后,毫不犹豫地约好表妹,一同投奔到这个训练班,踏上了一个新的艰苦的人生历程。培训结业后,她被分配到基层工作。先在鄂中主持开办了一所流动性的抗日小学。之后,到桑树乡当指导员。她先后担任京安县中山区妇女委员、县委妇女部副部长兼区委书记、鄂中地委组织部地方科长兼巡视团长和“组织群众大多数”实验区区委书记等职务。这期间她深入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救亡工作。在一次出差途中,被一小股自称游击队的人所盘问。当时正是抗日初期,在豫鄂地区有许多人以抗战名义,拉起各式各样、形形色色的游击队。他们中有的是自发的抗日组织,有的是地主武装,有的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也有的是群众性自卫组织等,可谓五花八门。他们都是靠从正面战场节节败退南下、经过豫鄂两省的国民党军队手中,不太费劲地弄到的武器来武装自己的。
辉姐从与游击队何队长的对话交谈中,看到了这支游击队势单力薄的弱点,摸透了他们想找个靠山的心理状态。于是,她晓以抗日救国匹夫有责的大道理,并指出分散的小股游击队危险何在,出路何在,光明的前途在哪里。在姐姐的宣传影响下,这位农民出身的何队长,深受启发,脑洞大开。回来后,她立即将此事向上级报告,上级领导加派专门干部前往联络做工作,终于使这支游击队投奔我军,加入到我军行列之中。在担任地区区委书记、武装中队指导员时,她密切联系群众,作风深入而泼辣,以为民忧而忧的思想与行动,深得老百姓的欢迎与好评。在“组织群众大多数”试验区工作中,由于她能充分发动群众,全区的工作搞得很出色。在开展抗日救亡与对顽斗争中,她率领区中队坚持敌后武装斗争很有成就,因而受到了县委的表扬。她工作的安应县槎山区被豫鄂边区誉为“组织群众大多数”试验区的模范区。
1942年,抗日战争最艰险的一年。姐姐分娩后,为了在这动荡恶劣的环境里做好残酷斗争的准备,她不得不忍痛割爱,将襁褓中的小宝宝送到贫困山区的农民家寄养。去往农民家的一路上,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为了解放苦难的祖国,为了让所有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她义无反顾地牺牲小家利益,断然母子分离,只身投入到抗日斗争的洪流之中。姐姐曾先后丢下三个孩子。因受其父母的牵连,未满周岁的第二个小孩就同奶奶一起被反动派抓去坐过牢。还有一个孩子,至今下落不明。
当姐姐调往白兆山任区委书记兼武装中队指导员时,有一次被日伪军所包围。她当即与区长、武装中队长分析敌情:她认为只有我们才最熟悉这山区的复杂地形与道路,最了解这山区的民情与民心,每到一地都有应付突发情况的方案。于是,当机立断做出决策,选定了突围的方向并作了部署。在她沉着果断的指挥下,在区中队的英勇掩护下,区委、区政府的机关工作人员沿着偏僻崎岖的羊肠小道,安安全全地冲出了包围圈。因此,姐姐深受同志们的信赖与赞扬,这充分体现出巾帼之杰的有胆有识及其大无畏精神,故被当地群众赞誉为“花木兰”。
1946年夏,中原军区突围前,组织决定姐姐与爱人程超明化装转移至华东解放区。这是进入另一种特殊的战场,其特殊性在于既要斗智,又要斗勇。要想从敌人重重包围圈里溜出来,要想从国统区里穿出来,要想从道道关卡中钻出来,不知要经历多少危险。他俩经过缜密分析后商定,尽可能地多从敌占大城市和中心区走,这比从较小城镇和边缘区走要安全些。他俩凭着镇静、机智和勇敢,闯过了敌人无数次的检查与盘问。先去武汉,再赴南京,后到达苏北解放区。继而,又辗转到东北解放区。
到达辽宁时,姐姐被分配到复县任妇女委员会书记,由于扎根农村发动群众,开展土改与妇女工作有成效,受到省委的表彰。
新中国成立前夕,姐姐随四野大军南下,到江西时,被任命为九江地区妇女委员会书记。以后又调任青年团湖北省委组织部长、第一副书记。任职期间,她顽强工作,大胆负责有魄力,成绩显著。她很善于总结和推广先进经验,积极发挥各级团组织的作用,所以在群众中很有威信。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她曾工作过的地方,人民群众更熟悉她,敬佩她。50年代初,孩子能回到她身边,就是地方干部从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帮她找到的。她的工作得到群众的称赞和领导的赏识。
1956年,姐姐调到全国总工会中国教育工会任组织部长、办公室主任等职。以后又到北京开关厂工作。1976年夏唐山大地震,该厂有一批电器设备要运往唐山,支援开滦煤矿恢复生产之用。当时余震不断,险象环生。那时的她体弱多病,然而她对这些全然不顾,勇挑重担,亲自率领车队护送电器设备前往唐山,表现出一个老党员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担当精神。
“文化大革命”中 ,她被诬陷为“走资派”,受到残酷迫害。白天,脖子上挂着大字牌子,低头弯腰挨批斗;晚上,严寒的冬天让她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但她仍坚持党的原则,据理力争。当她恢复工作后,她始终以党的利益为重,顾全大局,主动找过去批斗过她的同志谈心,团结群众,积极恢复生产。
1979年后,当她又调回全国总工会工作后,更加焕发出战争年代的革命精神。身为全国林业工会的秘书长,她勤政廉政的事迹尤为突出。
姐姐是一个廉洁奉公,淡泊名利的人。她严以律已,热情待人,乐于助人,深深得到大家的称道。姐姐还是个勤俭持家,教育子女有方的人。
1981年夏,姐姐赴黑龙江省伊春市小兴安岭地区的林区检查工作,并去南岔水解厂处理液压油罐爆炸事故。她不顾连日奔波工作的劳累, 马不停蹄地串门家访,慰问受难家属。一天傍晚,正走在一条山坡路上的姐姐,被一刚学会骑自行车的女知青,从山上直冲下来撞倒,不幸因公殉职。
噩耗传来,姐夫程超明及子女,赶赴出事地点黑龙江省伊春市五营林业局后,他们全家怀着沉痛的心情做出决定,向当地政府机关与派出所提出请求:不要给予知青小高任何惩处,只要她能深刻检讨,认识这次事故的严重性并能认真接受教训就行了。独生女小高及她的父母,感动得声泪俱下,痛哭流涕。一家三口来到五营林业局招待所,向姐夫一家人,叩头作揖,赔罪自咎。见此情状,子女们含着眼泪与百感交集的心情连忙地走上前去,把这一家人搀扶起来。姐夫因受刺激太大,心脏病发作躺在床上不能随便动弹。
黑龙江省对发生的此事,极为重视。当即就请求空军派出直升飞机,将哈尔滨几大医院的名医组成的抢救小组飞运至五营林业局抢救,但我最敬爱的姐姐终因伤势过重,拖延时间过长,抢救无效,于1981年7月7日凌晨2时逝世,享年59岁。
那时,省里指派黑龙江省总工会副主席李敏同志,前往五营林业局负责处理此事。五营林业局是小兴安岭的偏远山区,仅有一个规模很小的医院,设备简陋,医疗条件很差,连一个太平间也没有,更没有冷藏设备。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无奈之下,当地负责人费尽心思的商讨后,找到了一个气温较低的深山洞,将姐姐的遗体暂时停放在洞内,一直等到家属从北京赶来,与遗体告别后才火化。省总工会李敏副主席还特地上山,采集多种烂漫的山花,亲手做成一个别致的花环,放在姐姐的遗体前。
姐夫程超明及子女一行,捧着姐姐的骨灰盒,从运输木材混合列车的五营车站登上列车前,李敏同志再次向姐夫程超明及其子女表示,她代表总工会,也代表黑龙江省陈雷省长向遇难者致哀,向其家属表示慰问。李敏同志是陈雷省长的夫人,他俩都是东北抗联的老战士,列车路过伊春时,市委赵书记等领导同志,特前往车站送行。
一时之间,这一事件成为伊春地区的热门话题与头条新闻。人们纷纷议论着,赞叹着。林业局一位退休老工人很有感触,非常动情地说:“这才是党教育出来的好干部,好家人……”
8月12日,全国总工会为因公殉职的全国林业工会秘书长欧阳辉同志,在八宝山举行了隆重的追悼大会。时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全国总工会主席倪志福、副主席顾大椿与国家林业部部长雍文涛等领导同志、亲朋好友以及有关部门的同志们,数百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与辉姐告别。
全总副主席黄明伟,在会上致词中说:“欧阳辉同志是一位老干部,好党员。她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革命的一生。四十余年来,她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无产阶级革命事业。”黄明伟副主席悲伤地继续说:“欧阳辉同志有坚强的党性,坚持原则,光明磊落,爱憎分明,作风正派,待人诚恳,团结同志,生活俭朴,平易近人。”他最后说道:“欧阳辉同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鞠躬尽瘁。她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老战友,老同志,老党员。”
姐姐欧阳辉,虽已仙逝多年,但她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
姐姐是一位坚定的革命者。在革命高潮时,不因形势大好而飘飘然;在革命低潮中,不因环境的险恶而被吓倒、退却。当取得成就时,不自满;当遇到困难时,不低头。处于顺境,不忘乎所以;处于逆境,不沮丧不悲观。即使在蒙冤遭受打击时,也不能动摇其革命意志。
在姐弟十几年来亲密无间的相处中,她那风范常存的形象,至今,仍经常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其高洁的灵魂,令人敬重与感叹不已。
姐姐的人格与精神力量,永远是我们的精神财富,值得我们传承与发扬。它将激励着我们奋发向上,鞭策着我们在改革开放与建设繁荣、和谐与幸福的小康社会中,为我们美好的社会主义祖国,做出应有的奉献。
敬爱的辉姐,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五师分会 欧阳树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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