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0月16日下午，在大同江、平壤、成川郡上空发生了激烈格斗，美空军第四战斗——拦截联队第三三四中队16架F-86执行对B-29轰炸机群护航任务；同时还有第四战斗——拦截中队第三三六中队16架F-86战机。志愿军空四师十二团二大队四架战机与美军大机群交火，一号机华龙毅在与14架F-86格斗中，在不断受到来自各个角度敌击攻击下，击落、击伤各一架F-86战机，飞机被彻底打残，身负重伤后跳伞……二号机齐连璧空战中被打散，却同样击落、击伤各一架F-86后安全返航，为此，他们成为志愿军空军首对特等功、一等功臣长僚机。三号机逯松亭和四号机陈书兰也安全返航。

跳伞至三十九军战区获救

当华龙毅跳伞后，美军十几架F-86向跳伞的华龙毅近距离空中府冲扫射，伞被飞机强大气流猛烈的拉来拉去，华龙毅在空中昏迷过去，短暂的失去知觉，醒来时美机突然消失了，这时他才意识到已快接近地面，辨认出坠落的下方是一小片村庄，旁边是山，但他已经无力控制降落伞了，看着是往山上一片树林下坠。他用右臂护住眼睛，幸好伞被挂在树枝上，脚轻触到地面，接着一下子就瘫倒下去，想把伞拉下来，已是一点力气都没了。又昏迷了片刻再醒过来，他用右手扶起左臂看看，只见飞行服那段一个洞，臂关节处肉都炸没了，连着的部分血肉摸糊。他摘下飞行帽想用丝质帽衬包扎一下，用飞行帽上的几根通讯电缆线缠绕止血，但却缠不住，再戴上帽子，帽子里已经兜了很多血。他靠在石岩山体闭眼缓一缓，小息片刻醒过来后，才开始感到剧烈的疼痛。天很冷，想到了苏联的无脚飞将军，这时他发现右腿已无知觉，开始拼命爬起来。爬了约200米，草很深，实在爬不动了，只好又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口气。突然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顺着声音的方向透过石缝看到几百米远处有军人的影子，像是朝鲜人民军，这时身后又出现穿旧军衣的人影，並在用英语喊话。华龙毅怕是敌人或土匪，掏出手枪准备抵抗。这时又听他们开始说起中国话来，就向他们喊话 “同志，我是中国人！” 他们也用汉语问 “ 你究竟是哪国人？” 华龙毅听对方口音肯定是中国人了，喊话说 “我是泰山部队的！” 对方回答 “我们是三十九军的”，对方又问 “你们多少人？” 他说“就一人！” 这时对方才上来，原来他们看到了空战，找到了降落伞，是过来搜山准备抓美国飞行员的。此前，从来都不知道志愿军也有喷气式战斗机，还有我们自己的飞行员，又是与美国的F-86进行空战！三十九军的指战员最恨美国飞机，美军B-29的轰炸机群一来就遮天蔽日，10天前，三十九军代理军长吴国璋正是在回平壤东北成川郡军部的路上被美军飞机扫射牺牲的。

华龙毅跳伞降落的位置是志愿军三十九军前线——平壤东白云山上！三十九军战士们热情急切地围上来，见华龙毅头上都是血，以为是头部受伤，华龙毅告诉他们是手臂和腿受伤，这时他渴得要命，战士们把所有的水壶都递了过来，但被一老战士制止，说：“水不能喝，否则血止不住，流血会死，只能往嘴上沾沾。”嘴唇湿润了，华龙毅要烟，一个战士点了支烟让他抽了两口，当他们扶着华龙毅站起来时，他彻底昏迷过去……

事后华龙毅才知道，战士们找到当地朝鲜民房的窄门板，把他放在门板上，戴着的飞行帽也不敢摘掉，因为从包扎左臂胳肘关节时，包不住又戴回头上的帽中渗出的血全淌在脸上，他们生怕碰到头部，极其小心地扶着头部，而并不知道最大的伤处是肘臂，华龙毅常常被外露的神经碰撞门板时剧烈疼痛惊醒，正是这样不断的惊醒延续了他的生命，否则他长时间昏迷不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十九军的战士们和朝鲜老乡们打着火把，把他从山上慢慢地抬下来，安置在一处朝鲜大娘的家里，经过一天的输血之后被送进车里，一直拉到三十九军阵地包扎所止血，打吗啡止痛，军医护士进行手术取出小腿、大腿击穿弹片，但左臂肘关节碰都不能碰，只能靠不停的打吗啡止痛，这个过程他常常处于昏迷状况。之后，华龙毅被移至三十九军战地包扎所，三十九军领导和很多战士想过来看他，但上了门岗不让进，这是他们第一次目暏空战并见到我军飞行员，非常振奋，他们排着队就想看一眼……

                                    华龙毅在三十九军

两天后华龙毅从昏迷中醒来，不顾伤痛，坚持去与战士们见面。他浑身上下绑着绷带，外面套上三十九军战士的棉衣、棉裤，左臂由绷带全绑、吗啡止痛状况下，来到总部慰问团组织的演出场地，他坚持不能躺着，靠在成川郡军部指挥所掩体里临时搭建的演唱会场一边的墙上，文工团员上来给他戴花，战士们紧紧地围着他，听他用很弱但是最大的力气和声音讲话时，战士们激动地喊着“空军万岁！”

   直到签订《朝鲜战争停战协定》之后，才知华龙毅是唯一跳伞至三十九军战区前沿——平壤白云山获救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空军飞行员，成为志愿军空军的特殊记录。 

归囯报告团里的阿妈妮

1952年春节，在青岛疗伤的华龙毅得到通知，志愿军归囯报告团来看望他，让他惊喜的是看到三十九军前线功臣们，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团里还有一位阿妈妮。他跳伞负伤被救后，傍晚被抬进阿玛妮家里，输血后，他才苏醒过来，阿妈妮一直守护在身旁，为他擦洗浑身的血迹，待稍有知觉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她用家中最好的苹果做成苹果沫，往还在昏迷中的华龙毅嘴角里送……呆了两天，到最后都没能相互说一句话。眼见华龙毅被抬走，她以泪水洗面……没想到这次志愿军把她从平壤东白云山里接来中国，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又是去看她天天惦记着的志愿军空军飞行员，不知道心里有多兴奋，换上她一生中最好的衣服，见到华龙毅，如做梦一样……

1952年春节，志愿军回国报告团和朝鲜阿妈妮赴青岛看望华龙毅

 60余年后实现的心愿

20世纪70年代中的一天，我随在京父母一起去空军大院，看望父亲华龙毅在东北老航校的同学——时任空军作战部部长张执之，听到张执之夫人道出一段志愿军三十九军战时故事，甚是感动：

1951年10月，张执之夫人作为志愿军三十九军文工团成员，正随中央慰问团在平壤东成川郡三十九军军部进行演出，演出是在军部指挥所一处掩体临时搭建的地方，演出正在进行时，坐着的指战员们突然全站了起来，原来是医护人员抬着一位躺在担架上的伤员进来了，伤员正是大家都热切期待见到的志愿军空军飞行员！

志愿军三十九军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它的前身是新四军第三师、东北野战军二纵，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威名赫赫，所向披靡。

彭彬前辈是原新四军第三师的小战士，抗美援朝时已改学医，是志愿军空四师的航医，1951年即随空四师赴一线作战，每次作战，他负责在朝鲜地面找寻和营救跳伞的飞行员，他对空四师十二团二大队大队长华龙毅和队员们再熟悉不过了。1951年10月16日空战，是抗美援朝空战中规模最大，也是最惨烈的。上、下午两次空战中，空四师十二团共击落5架美军F-86，击落联合军1架米吉尓喷气战斗机，击伤4架美军F-86; 空四师十团击落、击伤各1架F-86。空四师牺牲了2名飞行员，多人在作战中飞机被击中跳伞，但都找到了下落，只有华龙毅无任何消息，都以为他牺牲了。过了2个星期才确认华龙毅跳伞成功获救！当时，大多跳伞飞行员，负伤和作战牺牲都在朝鲜清川江以北地域，很少在清川江以南，更不可能在平壤空域作战跳伞，这是首例，也是唯一一例。

朱鸿前辈是空军首任宣传部长（原新四军三师宣传部副部长），他的儿子朱宏佑找出1951年12月和1952年2月《人民空军》杂志，刊载了空四师十二团二大队华龙毅、齐连璧、逯松亭作战英勇事迹，这几期《人民空军》都已由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人民空军》1952年2月刊

我在儿时常听父亲华龙毅讲，一定要找机会亲自拜访吴信泉将军，当面表达自己对三十九军将士的感激之情，遗憾的是父亲生前一直没能实现这一愿望。

2015年夏天我在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三师分会常务副会长彭彬和朱宏佑的引领下拜访了吴信泉将军的长子吴皖湘。把这个60余年前的往事和父亲的心愿讲述给皖湘大哥，受到他的热情相迎，听他讲了吴信泉将军和三十九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许多轶事，皖湘大哥曾率领八一足球队访平壤，金日成首相特意派人民军司令员把金日成特制佳酿交给吴皖湘，请他带回家向吴信泉将军致意！

2020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70周年，谨以这段往事

纪念那场壮烈的战争。纪念那些已经逝去的先辈英烈们！

         三师分会 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