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aner1
    • 新四军铁军
    • 己亥年轮播图
    • 建党节
    • <
    • >

在学习和战斗中成长

  • 时间:   2020-04-23      
  • 作者:   朱 樵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一师分会     
  • 浏览人数:  1008

我出生于1926年7月,故乡宿迁在江苏省北部,北距徐州约200华里。1937年日寇发动卢沟桥事变,企图一举鲸吞我国。蒋介石包藏祸心,拥兵数百万,不予应战。日寇长驱直入,不到半年,南京陷落,日寇在南京残杀几十万父老兄弟姐妹,惨绝人寰。蒋介石西逃重庆,各地旧政府,也都自行解体。我们学校老师上了最后一课,全校师生哭成一团,认为无路可走,今后是生死难卜,极其悲痛绝望地各自回家。

投身革命工作

皖南事变后,新四军东进苏北,在我的家乡开辟了抗日根据地。我的家乡在抗日时,名为运河特区,地处宿迁、泗阳、沐阳三角边缘,隶属于淮海专区,行署主任李一氓,苏北军区司令黄克诚。运河特区县长高峰,书记戴岳。运河特区,面临运河线前沿,是日寇交通线,也就是对日斗争的阵地,日寇于沿河每隔六七里,就设有一据点,筑有碉堡,并建立伪政权,其斗争是残酷的。日寇烧杀虏掠,经常下来“扫荡”我根据地,如我们邻乡乡公所就被偷袭,全所人员无一幸存。

我党迅速地开展根据地抗日活动,发展和壮大各抗日群众组织,带领武工队,打击河上日寇来往船只,并乘日寇空虚时,拔掉敌人的据点。同时,在根据地内提高群众生产积极性,进行减租减息,欢送参军;开展文化教育,在广大乡村开办中小学,尤其小学遍布各地。

1943年,我当了小学教师,朱布是校长。次年学校扩大,增加教师张照美。在党的领导下,乡村小学不只是教孩子读书、识字,还包括联系群众、宣传抗日,是一股无可代替力量。斗争恶霸地主、减租减息、欢送参军、拥军优抗等各种大型群众集会,学校都要集中学生,浩浩荡荡地开入会场,唱歌,呼口号,制造热烈声势,使开会的目的更加深入人心。唱革命歌曲,非常通俗,一听就会:如欢送青年参军,就唱“好男要当兵,好铁要打钉”“吃菜要吃白菜心,当兵要当新四军”;如节日慰问军烈属,就唱“八月中秋月光明,慰劳抗属正时行,你送大枣和鸡蛋,我送黄梨和月饼,参军抗日多光荣,全家幸福乐融融”。书写大型宣传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其字一尺见方,用白粉横写于墙上,浑厚古朴、遒劲有力,使敌人看了,为之胆寒,这些字大都出自教师手笔。

1944年10月,我入党了,入党介绍人是本校校长张照美和乡指导员李明远两位同志,由此我即是在党的领导下,接受党交给的战斗任务,去完成党的工作,为党奋斗终生。

在抗日战争中,我由少年成长为青年,在党的教育下和对日斗争中成长。尤其在淮海中学师范班进修,学习《中国近百年史》《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论持久战》《新民主主义论》等一系列革命论述,认识到中国近百年在外来敌人宰割下受尽侮辱,同时深刻了解到蒋介石独裁,残杀革命,真正救中国的是中国共产党,从而对党提高了认识,坚定地确定了革命人生观。

在淮海中学

淮海中学校歌淮海平原上,繁荣的农庄,不怕敌人封锁扫荡,我们安下战时的课堂,在战斗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在工作中成长。劳动、民主、纪律,我们是新青年的榜样。

这首校歌,雄壮豪放,流行在当时淮海抗日根据地里,是鼓舞人心、激励青年们战斗学习成长的战歌。

1945年1月,我被宿迁县文教科选送到淮海中学师范班学习,在春节刚过,我和费盘、费侠超、朱守宽等人一起踏着皑皑白雪,来到淮海中学报到,淮海中学校址在宿迁吴圩地主吴莘农家,这里地处于泗阳、宿迁、沐阳三县交界处,是淮海区的后方。

学校共12个班级,计500多人。淮海地委、行署很重视。为了加强领导,调来复旦大学毕业、曾任盐阜区文教处长的中共党员许德良任校长,天津南开大学毕业、曾任县委书记、《淮海报》主编李文涛任副校长,还有南开大学学习、曾任中共泗阳县委宣传部长的孙觉(女)任生活指导主任。

在敌后,物质条件因受敌人严密封锁,是非常困难的,全校只有校长从上海带来一只闹钟,并且常出故障。为了保障每天生活学习时间,张天麟老师做了一个日晷,工友们便按照日晷,打钟上、下课。后来,从兵工厂里弄来一个炸弹壳,约一米多高,挂起来当钟使用,作息时间一律以敲钟为号,声音宏亮,传闻遐迩,倒为学校增添了不少学习和战斗的革命气氛。

我们师范班的教室,是一条脊的四间草房,两头留门,前后面开了几个窗户,但缺少木门木窗。夏天门窗大开,冬天挂上自打的草帘,北窗用草堵上。教室没有桌椅,上课时各人带板凳、笔记本,用讲义夹子放在膝上当作课桌。学习没有书本教材,全是老师编选,交油印室缮写油印,每堂课都先发讲义,后上课。有时一堂课要发十几张,到学期终了,分别装订,就成为各自一本书。负责油印的十几个同志,极为辛苦,他们为全校十几班级刻写讲义,多系蝇头小楷,一笔不苟,与现在五号铅字相仿,笔划清晰俊秀,张张都可称为艺术珍品。

校长许德良同志是位教育家,苏州人,矮小身材,面容慈祥,当时已经50多岁,亲兼班主任。他不顾年老,工作繁忙,口音难懂,兼任师训班《中国近代史》《教育概论》《教师修养》和《教育法》等课程。讲课时,不厌其烦地反复启发诱导,诲人不倦的教师精神,使人终身难忘。

语文教师陈货同志,30多岁,是从广东来的,也是大学文化程度。他戴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身体瘦弱,原是宿迁县文教科督学,调到淮中任教,他上课时特别卖力,经常一课堂下来,汗流浃背。他教我们课有《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论联合政府》《新民主主义论》和《新诗论述》等,还兼改全班笔记。当时师范班规定:学员先听课,不做作业,但每周要写几篇文章,要求写的是学习心得和学习感受。这些也由陈货老师批改。还有物理课老师张天麟,讲医学的老师陆健东。他们都是学识丰富,授课都是非常认真。

副校长李文涛同志,生活指导部孙觉同志,指导员杨志毅同志,每周集会时经常给我们讲抗日形势,他们那种认真精神,谆谆善诱的语言和蔼可亲,给我们留下难忘的记忆。

在淮海中学的生活,即艰苦又紧张,做到行动军事化,作风战斗化。因处在敌后,日寇随时随地都可能扫荡,吴圩北、南、西相距沐阳、淮阴、宿迁县城的敌巢,都不过数十公里,可谓朝发午至,因此我们十分警惕,每时每日都做充分准备,打好背包,一旦有情况,背起背包就走,警报解除放下背包,就投入紧张学习。

每天早上,晨钟声一响就起身,跑步上操。早饭后就接着上课,晚上因无照明,每个宿舍只有一两盏小油灯,难以照亮学习。多数是开展讨论会、生活会,交流学习心得或开展批评会。九时熄灯就寝,为了加强警戒,夜间同学还要轮流站岗放哨,如遇情况紧张,大家只能和衣而睡。记得夜间曾响过两次警号哨声,大家都要在15分钟内穿好衣服,打好背包到操场集合,可避敌夺路而走。

我们师范班住地,也是一条脊的四间草屋,两头留门,靠墙铺上麦稂,当中留出通道,以便出入,放上柴席,各人带的被子,就是床位,四十几个人,就挤在这几间草屋里。

我们全体学员,在校过的是集体生活。开饭钟声一响,我们立即自带碗筷,到操场集合排好队。学校领导利用这个时间讲讲话和布置工作。饭来哨子一吹,8个人就围着一盆菜吃起来,早饭小菜萝卜或大头菜,中午是烧青菜萝卜粉丝。每周还供应一两顿萝卜烧肉,一天三餐,主食是玉米馒头、稀饭,这样生活已是高于普通百姓了。

学校实行大星期制,每两周放两天假,集中休息,便于学生回家拿东西。

半年过去了,淮海中学师范班结业了,我收获很大。

第一,在思想上给我很大提高,深刻地了解中国近百年来被各国列强欺凌,使我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以致日寇要灭亡我国,置我国于死地。

中国共产党是抗日的中流砥柱,为抗击日寇,我党不计前嫌,联蒋抗日,而蒋仍是借敌之手,企图消灭我党,并突然袭击我皖南新四军。“同室操戈,千古奇冤”,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我党仍忍辱负重,争取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日。由于蒋长期以来口是心非,又不得不防。我领会了党对敌斗争方针和斗争策略。

第二,同时收获的还有:紧张战斗精神,认真负责精神,民主集中精神,联系群众精神。

淮海中学学习结业了,我们都带着丰收,回到各自工作岗位。

在华中建设大学

抗战胜利还不到一年,人们都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突然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炮声隆隆,又像昔日日寇的飞机低飞盘旋,轰炸扫射,这是蒋介石发动内战,已是大军压境了。我党迅速应变,将政府机关缩小分散、转移隐蔽,布置党员转入地下,避其锐气,保存实力,以待时机。

我们想到了华中建设大学(简称建大)曾有招生广告,此时正值考试入学,向组织联系,决定去寻找华中建大。我、费磐、朱芳和和朱守宽一共4个人,在晨光熹微的时候离开家门,沿着运河大堤南去,经两日步行,到了淮阴地区。这是苏皖边区华东组织部所在地,也是建大目的地。我找到朱布,他接待了我们,并告知建大已转移到高作,离淮两日,给我们写了去建大学习的介绍信。我们从淮阴去高作,又步行两日,终于到了建大。建大接收了我们,就此成了建大学生。

到了建大第二天,即是中秋节。学校给我们四人发了一条鱼、大米和蔬菜,由自己烹饪。可是我们几个人没有一个会做的。房东老大娘见到我们此情,即由她帮我们做,我们真是感谢不尽!

学校北迁山东,来得突然,思想上也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学校针对同学们思想情况,作了时局形势报告,说明我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以求最后夺取胜利的方针,并组织学习,消除疑虑,提高认识,树立革命人生观。

学校按军事化组织,除调出一部分干部和学生去部队和支前,尚有学生600余人,连同校部干部、教授等人共约800余人,将学生组成4个大队(即四个班),队下设组,每组约10余人。我们4人被分配到三班两人、四班两人。

建大这支队伍,主要是青年知识分子队伍,来自各地。有来自解放区的干部,有一部分来自江浙和上海等地,还有祖国远地来的青年。语言不同,衣着各异,生活习惯不同,由于大敌当前,很快都融合在一起。这一次北迁远征,又是一次艰苦锻炼。我们每天行程约在30华里上下,为了防空,每天早上晨光熹微时候出发,到八九点钟进村休息,待傍晚太阳快落山时出发,到夜晚八九点钟进村夜宿,天天如此。也确实走得很疲乏,有的同学走得脚上长泡,尤其是女同学更感疲累。由于同学之间发扬团结友爱,互相帮助精神克服困难,而且是一路笑语喧哗,歌声起伏,乐以忘倦,胜利地前进。

9月至11月,历时两个月,行程约800里,自江苏高作、益林、高沟、沐阳、阿湖,过陇海路,入山东大官庄、十字路、大店、朱楼、刘家东山,到达学校北迁的目的地。

建大抵鲁南,进行了短期休整。由于国民党发动战争,来势凶猛,建大无法按原计划实施教学,改为进行时事思想教育,明确中国革命前途和当前任务,坚定胜利信心,确定革命人生观,为夺取解放战争胜利,树立为解放战争服务思想。学校教务长孙叔平同志作了学习动员报告,并号召大家一切服从战争需要,要准备直接到支前工作岗位上去锻炼学习。

 支前战斗

1947年1月初,我军继宿北战役之后,在鲁南取得了兰陵战役的重大胜利,歼敌两个整编师和一个快速纵队,急需人员支前。学校根据山东省政府的要求,立即从学校组织200余人,连夜赶赴兰陵前线。除夕那天,我们在临沂兵站度过。临沂没有昔日除夕鞭炮声,倒有比鞭炮声更响的国民党飞机投弹的炸弹声。入夜,我们便上了开往兰陵的汽车。初一早晨,我们抵达战地现场,那一排排汽车陷进泥潭,恰像一条条小小村落。我们巡视许久,到处是血迹斑斑,到处是飘扬破衣碎纸,还有一些相片。蒋匪的死尸都已清理走了,尚有少数几个。我不禁想起唐诗给他们写照:“可怜无定河边骨,犹做深闺梦里人”,这是蒋匪应得的下场。我们在这里数日,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后来有一部分同学留在部队支前部门,其余同学于一月底返校,校部开了大会,欢迎我们从前线回来。

蒋介石不甘失败,又调集兵力,进攻鲁南地区,二月初建大准备迁往胶东,同时山东省政府和华东兵站部相继向建大要人支前。学校开了动员会,号召同学们支前,我即报了名。这次全校有同学200余名,由学校派邬家箴同志带队去山东支前司令部,分配工作,自此离开了建大。

3月,那寒冷冬天,仍未消逝。我们迎着朔风,奔向战斗需要的地方——博山。博山地处鲁中,距胶济线60华里,它是煤矿地区,并出瓷器。我们的岗位是博山民站,受博山支前指挥部领导,全站10余人。站的任务就是为支前农民大军服务。这些青年农民都是各县为支援前线解放军的战斗需要而来,大部分是牛车,也有担架队,其组织是按营连排的军事组织。民站是为他们提供生活需要和休息的地方。为了防空,队伍是夜行,他们到站,一般都是拂晓,最迟上午七八点钟。到站之后,我在划定区域内进行隐蔽,下午太阳落山才出发。农民纪律非常之好,白天,整个村落静得像没有人烟的地方,使敌机难以发现,晚上则人声鼎沸,可谓“车辚辚,马萧萧”胜气冲天,不辞辛苦,一切为了前线胜利,保卫家乡,保卫胜利果实。

我全站10余人,对民站工作怎么做没有经验,我们就是本着一切为了前线需要,在战斗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做了简要分工,有民运,有总务,有接待。民运主要是和地方干部村落群众协调任务;总务是为来站民工提供必需生活需要的工作;接待就是现场指挥,我是负责接待工作,就这样日日夜夜,极其繁忙。

蒋军屡屡被歼,全军全师覆没,可是蒋介石像输了钱的赌徒一样,孤注一掷,调集大军,重点山东,把他最精锐的七十四师也押上,其来势凶猛,要压倒泰山。我所在地博山,可能暂时放弃。我们来自华中的同志,口音不同,难以就地坚持,故将我们撤走,就此离开了博山民站。

捷报传来,蒋介石王牌七十四师被全歼,师长张灵甫战死。就此蒋介石重点围攻山东的美梦破灭,华东的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我军将被动变为主动。中国人民解放军越过淮河,指向大别山长江沿岸进军,把战场引到蒋管区去。我们也由民站转为兵站,就在这时,我进入军队序列,成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员。我被任命为华野第六兵站处三十二分站政治指导员,全站有30人,站长曹鸿保系安徽人,年龄40多岁,比我大20多岁。我们站任务是将一批物资从黄河此岸转到彼岸,任务由南岸小营,运到北岸东营,物资堆满河堤约一里路长。地方政府竭尽全力,并派出得力干部全天候参加。

当时只能找到6条大的木渡船,白天敌机频频来扰,无法作业,只有夜晚,每夜渡船至多来往四趟。这些物资至少20天才可运完,刚刚不过有10多天,敌人直接到来,我们当机立断,全站人员由站长带领,早晨撤过河的北岸,留下一通信员,随我和县里一科级干部,坚守岗位,待形势发展而定。下午太阳还没有落山,敌人的炮声隆隆,连机枪声都能清晰听到,敌人已经相距不远。一大批群众像潮水般涌至河边,以求过河,可是白天河边根本无船,群众自然散去。

入夜,我随邻站三十分站安全渡过黄河。此次撤离,做到井然有序,受到赞扬。

9月白天中午,天气还热,到了夜晚就夜凉如水。是夜,我们站为了防空,也是下午四时才启程,从桑落墅到东营有120华里,我们一行10余人,有处政委邓寅冬同志和他的秘书唐士凯同志,以及随行人员,其他是我们站一部分同志。除邓政委可以骑马,他是老红军,而且年近半百,我们都是步行,背着自己的武器和行李,向目的地出发,一开始个个都是精神十足,入夜就是越走越累,由于任务急,必须按时到达东营以东的黄河口的海滩——八大座渔村。任务是迎接海上来的重要物资和人。我们马上在此设点,做接收和保卫工作。我回忆当时在后半夜中,只要稍事休息片刻,我就呼呼入睡,这是常事。这也是斗争中的锻炼,是在战斗中的洗礼。我们抵达东营,天刚拂晓,稍事休息调整,继续东进,胜利到达目的地。

1948年春,我已从三十二分站调到第五兵站处,为政工科宣传干事。兵站处处长兼政委是邓寅冬同志,他是四川人,是老红军,工作认真负责,对同志要求严格,处处以身作则,受到大家尊敬。政工科科长刘焕斗同志,山东潍坊人,年纪也在40岁以上,对党的工作负责,细致入微,是长期养成的,对同志要求也是身教胜于言教,为人非常和气,易于和同志们融洽在一起,而且言谈很有幽默感,给同志们增添乐趣。唐士凯同志是组织干事,比我大一岁,和我同是江苏人,他也是从建大走出来的。他做事很用心,学习好,思想境界高,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在天津塘沽新港船厂任党委书记,我和他交往甚密,直到他去世之前,我们都是书信往来不断。

总之,华野第五兵站处是一个好的集体,在革命大家庭里,我受益匪浅。

接管城市

1949年春节刚过,我们在驻地惠民,整装待发,随大军南下,准备接管城市。二月底,我们到了济南,在济南短暂地休息几天,为了接管城市,心情和学习都是很紧张的。但也不舍要看看济南久负盛名的“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趵突泉。可惜济南这美丽城市,在日寇8年的铁蹄下,又在蒋匪的统治下,受到战争的摧残,已是残破不堪。不几天,我们路过徐州,徐州是淮海战役的主战场,由于时间关系,未有驻足,直达怀远,在怀远稍事休息以后,折转苏北宝应。4月21日,万船齐发,一举渡过长江,敌人不堪一击,犹如丧家之犬,鸟兽自散。我们在丹阳,听了陈毅军长的接管上海市的动员报告,同时上海的地下党组织,送来上海待接管单位的资料,我们即可以先熟悉之。我大军于5月27日打进上海,我们于5月29日进入上海,正式履行接管任务。

随着大军南来,在宝应休整之际,我请示领导回家一趟,因为这里距我家仅100多华里,而且每天都有我们兵站的汽车过往,经领导同意,我乘上汽车两三小时就到离家很近的地方。我奶奶和父母、妻子知道我回来,都出来迎我,我奶奶见到我,紧紧拉着我的手,满脸流着喜悦的泪花,我父母的头发比过去更白了,妻子虽然年轻,比以前也看出苍老一些。一家人对我更上下仔细观察,我虽是风尘仆仆,但由于我在山东吃的都是粗粮窝头,倒是吃得身体很结壮,我妻子对我考察更多。亲戚、邻居都来看我,我不是状元及第,也不是衣锦荣归,而是为了打倒蒋介石,离家3年,今日归来,大家都为此胜利而高兴,也都为此向我祝贺。三年前我离开家之后,蒋介石打来,返乡团也随之而来,他们说我参加共产党,把我父亲抓走,后来对我家进行罚款,我父亲将牛卖掉交上罚款,才得以回家。在我走后,有的同志壮烈牺牲,如乡指导员卜宜家同志在战斗中牺牲,有的叛变,有的逃到上海去了。斗争是激烈的,据说抓到叛变的即枪毙,宿迁县枪毙就有70多个,另外对敌斗争也实行过一些策略,如我们乡一返乡团比较知名的刘兰坡,被我们抓到并没有杀他,而是放他回去,要他对我们同志的家属不得虐待,要给以保护,这对当时我们家乡的返乡团震动很大,据说起了一定作用。

小时候,上海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就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的家乡不少人都到上海去打工,虽然他们在上海都是做最下层的劳动,但他们每回到家里,衣着都是比农村人整齐,看似比在农村当农民要好得多,这样就不由地想去上海谋生。

解放军5月27日进了上海,蒋介石已逃之夭夭,有诗云:“蒋匪空叹去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上海成为人民的上海。陈毅同志任接管上海的军管会主任,以后是市长,军管会下辖财经、交通、文教等单位。我们在解放军里是战时兵站,被分派接管招商局。上海招商局是旧政府官僚资本家经营的轮船公司,有江船、海船,其管理经营是全国性的。接管招商局的军管会负责人是于眉、邓寅冬同志,以下有船机张明同志,船舶董华民同志,人事马骏同志……,我是在人事口,具体工作是做宣传、教育工作。曾做过学习班讲课和《航运通讯》编辑工作。

我在上海工作一年多,回忆有以下几点:

1.对劳动人民给予同情、帮助,而且尊重他们的劳动。如三轮车夫工作很苦,而且被人看不起,可是我们很尊重他们的劳动,拉车过桥遇到上坡时,我和其他同志就不遗余力,帮助推车上坡。不要看这是一点小事,对劳动工人的人格提高很大,而且对那些鄙视工人的资产阶级思想有很大影响和教育意义。

2.广交朋友,团结同志。上海解放后,我们从解放区来的人毕竟有限,要团结大多数上海人员,做好他们的工作。他们中大多数原来是在职人员,学识也高,业务熟悉。就是他们受旧社会的影响,受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熏染。经过长时间相处和学习,以及自我改造,不少人后来都成为建设社会主义的骨干,也有一些青年学子继续深造,成为国家有用之才。

另外,我们从解放区来的同志,为了接管城市工作,走到一起来了。在患难与共的战争年代,同志之间都相处非常亲密无间,终身不忘。这些同志在社会主义建设中,都是党的事业的中坚,如徐承范后来成为上海港务局局长,徐石麟是广州某局局长,高志明是中国轮船公司董事长,马益标是中国经济报负责人,俞平是中国医学院党委书记,唐士凯是交通部塘沽新港船厂党委书记……,这些同志有的尚健在,有的已故去。

3.认真负责精神。在工作中本着战斗精神,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成长,所遇到的环境是新的,所遇到工作是新的。只有认真刻苦地到现场去实践,向同志学习才能适应这种变化。我给学员讲政治课,我讲的是“中国近代史”“中国共产党成立和发展”以及“树立革命人生观”等等。我每讲一课,都要认真准备,把讲的内容写成提纲,甚至讲的内容,有的可以背出来。又如《航运通讯》,是对我们所属单位的通知通报,相互联系,经验交流……都要认真做实做好。

4.坚持艰苦朴素作风。上海的花花绿绿是客观存在的,在上海要有霓虹灯下的哨兵精神,要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坚守共产主义思想阵地。

一年多来,我们在上海住的地方是流动的,住过招商二码头仓库,住过愚园路宿舍,住过沧州饭店,住过北四川路提篮桥一带。有空隙就住下,无空房就迁走。说实话,吃的饭赶不上在山东吃的粗粮,因为上海吃的都是陈米,菜也不好。在山东吃的都是从田里新收来的粮和菜。

5.提高警惕。蒋介石埋下了不少反革命分子,伺机进行破坏。另外还有一些奸商,有意与我为敌,这些都不可小觑。

 

朱 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