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秋,党中央为了发展华南、东南各省的抗日斗争和准备大反攻,在确定发展华南的同时,重申了发展东南的方针,并赋予我新四军控制苏浙皖边与发展浙江沿海的任务。根据党中央的部署,新四军一师主力与六师十六旅担负了南进任务。1944年12月下旬,坚持苏中作战的一师部队渡江南进,1945年1月中旬在苏浙边之长兴地区与十六旅会合后,成立了苏浙军区。粟裕任司令员,谭震林任政治委员,钟期光任政治部主任。苏浙军区下辖四个纵队:一纵队(原六师十六旅) 辖一、二、三支队;二纵队(原浙东游击纵队);三纵队(原一师南下部队) 辖七、八、九支队;四纵队(原一师教导旅) 辖十、十一、十二支队。1945年2月,一纵奉命向浙西莫干山地区挺进,三纵一部巳进至皖南广德以东地区。正在我军向日伪军积极发动攻势作战、扩大解放区的同时,国民党第三战区奉蒋介石之命调集“苏浙皖挺进军”5个团的兵力,由天目山、孝丰地区向我发动了进攻,企图切断我一纵后路,进而消灭我军。我军被迫自卫还击,经数天作战,歼灭顽军一部,乘胜解放了孝丰城。到3月初,顽军又集中了 10 多个团的兵力再度向孝丰地区进犯,经过20多天激战,顽军一部被歼,大部被击溃,我军又乘胜进至天目山,解放了临安城。
1945 年夏,蒋介石为了歼灭我苏浙军区主力,调集了10多个师的顽军,向我天目山、临安、孝丰地区大举进犯。其中顽军一个师已进至富春江以北地区,企图切断我天目山与浙东的联系。为了打破顽军的进攻计划,确保我苏南、浙西与浙东的联系,苏浙军区司令员粟裕同志决定由王必成同志率一纵一支队,陶勇同志率三纵七支队,叶飞同志率四纵十支队( 这三个支队均是红军团,是苏浙军区主力),于6月2日从临安地区出发,前出到新登以北地区。我一支队配合三纵七支队和四纵十支队向顽军实施猛烈突击,顽军被迫溃退。在这次战斗中四十八团 (即一支队)一营政治教导员江淦衡同志英勇牺牲了。
敌人溃退时,已到6月3日傍晚。为了发展胜利,一纵王必成司令员命令我四十八团连夜向新登方向追击前进。我们团受领任务后,刘别生团长、罗维道政委迅速召集各营干部,传达了纵队首长的命令并进行了战斗部署,赋予了各营任务。
那时,我是四十八团二营营长。刘别生团长命令我率二营沿松溪大路向新登前进,徐超同志率三营、马苏政同志率特务营向新登以东一线高地前进,占领后放火为信号,房铭德营长和狄工教导员(这两位同志均在新登战斗中牺性)率一营随团指前进。各营受领任务后,就地做了些饭吃,进行了简单的战斗准备即开始向新登方向出发。
我们营以临战一路纵队开进。五连担任前卫,我在五连之后,本队是四连和机炮连,六连是后卫。在开进过程中,我们没有遭遇任何敌人。由于那时我们对新登方向的敌情都不清楚,因此部队采取了边侦察边前进的方法。当进至距新登三四公里的关玉亭附近时,侦察员又找了ー个当地老百姓,我们向老乡问了一下新登敌人防守的情况和新登周围的地形道路情况,这时天巳到深夜四更,时间十分紧迫。根据敌情、地形、时间情況,我决定选择新登北门为突击方向:从敌情上考虑,城西关有敌七十九师部队防守,把西关作为突破口,一旦受阻便会增加攻城的困难;再从时间上考虑,如绕道去攻打西关要走七八里路,这样时间上来不及,所以我决定由北门方向发起进攻,迅速突破北门。我把决定报告给团参谋长曾旦生同志(曾那天晚上跟我营行动),他同意了我的决心和部署。部队继续向前运动。前卫五连的突击分队在北门护城河桥北端被敌人发现,守敌察觉我军向其进攻,以猛烈的火力向我军射击,一场恶战迅速展开了。
枪声越来越密,我五连突击分队开始向北门猛烈冲击,守城之敌以北门东西两侧碉堡内的轻重机枪组成密集火网,封锁了北门和护城河接近路,同时在护城河上设置了大量的鹿砦障碍,不易浮游过去。冲击受阻了,怎么办?这时我到护城河边进行现地观察,发现北门东西两侧碉堡内的敌机枪火力对我五连威胁最大,若不设法把它压制下去,就会增加突击困难和伤亡。我迅速回到原来的指挥位置,命令机炮连上来一挺马克沁重机枪压制东侧碉堡内敌火力直接支援五连的突破。可是重机枪班刚进入架设位置还未开火时,有人踩响了顽军埋设的一颗地雷,一声巨响重机枪被炸坏,重机班的战士大部分受伤了。在这种情况下五连并没有被敌人的火力所压倒和阻止,当我令其继续冲击时,他们英勇地继续从护城河上冲杀过去,而后运用人梯的方法奋不顾身地攀登城墙,很多同志就在登城时倒下了,最后终于攻上了城门,打开了北门突破口,这时我五连高连长光荣牺牲了。
北门虽然被突破,但我深感我营力量单薄,况且我和团部及曾旦生同志都失去了联系。因此,我便令四连和六连迅速进入突破口,四连向西沿城墙攻打夺占西门,六连向东沿城墙攻打东门,五连和机炮连夺占北门阵地后巩固突破口,由北向南发展进攻,全营以钳形态势攻打新登城内守敌。当时夺占东门是为了防止城东大小岭一线的敌人溃逃进城,从而增强守敌的力量;夺占西门是为了阻止西关之敌进城增援,又不使守敌外逃,以便我将其合围于南门。由于城内的敌中心碉堡继续顽抗,一时攻打不下来,战斗非常激烈。为尽快地得到团里的支援,我一方面让号手用号联系,同时派出侦察员去找团首长报告情况。后来我们部队迂回到敌中心碉堡以南,敌处于四面被围时才开始向投降。战斗至此,新登城被我全部解放,守敌顽军七十九师一个团的主力除一部被我打死打伤和俘虏外,大部从南门弃城逃窜了。
在6月4日的朦朦晨光中,我回到北门突破口,看到北门突击路线及其两侧水稻田里躺着光荣牺牲的烈士,护城河中也漂浮着烈士的尸体,许多受伤的同志在呻吟着,顿时我的热泪夺眶而下,抑制不住自己和那些在战斗中伤亡的战友们的阶级感情。他们为了解放新登城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许多烈士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们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亲人为了解放新登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尽管我当时是营长,但是由于时隔40年了,回忆不起每个光荣献身的烈士的姓名,这一点我感到非常遗憾。
6月4日破晓后,苏浙军区副司令员叶飞同志和一纵司令员王必成同志及其指挥所有关人员来到新登北门。当时我正在北门,看到首长们来到时,我立即向王必成司令员报告了攻城及伤亡的情况,尤其是我五连受到重大伤亡的情况。王必成指点着请叶飞同志看看攻击路线的两侧,接着他们向城中心方向去了。这时我们四十八团(一支队) 刘别生团长、罗维道政委及各营都陆续进入新登。随后刘别生团长率一、三营向新登西南方向主峰山、西山、虎山一线出击,与国民党的“国际突击营”交战。敌人企图以反冲击夺回新登,战斗打得非常激烈。特务营扼守在新登西门外的小高地上(高地下有座庙),与敌人进行反复的争夺,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副营长吴仲亨负重伤后牺牲,一连长曾永祥也光荣牺牲,教导员马苏政负重伤。激烈的战斗打到4日下午日落之前,前线侦察员来向王必成司令员报告说:刘别生同志(即一支队司令员,化名方自强) 在火烧山上光荣牺牲了!顿时,王必成司令员怒气冲云霄,立即起身要去火烧山为英勇善战的刘别生同志报仇。刘团长是四十八团全体指战员深深爱戴极为敬仰的一位指挥员,平时他和指战员们同甘共苦,每次作战时,他始终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去夺取胜利。因此大家一听说刘别生团长牺牲了的消息,无不悲痛流泪,决心要为刘团长报仇,狠狠打击顽敌。
一、三营向新登西南出击后,我营奉命防守新登城。我们把西门和西关外一个小高地交给特务营接替,我营全部集中防守新登城。当日上午,一纵首长决定,将纵队一个侦察连由陈泾同志带来补充我二营五连,此刻我向全营讲了话,鼓舞士气。
6月4日下午,新登城西关特务营阵地上的战斗逐渐激烈起来。为争夺西门外小高地,特务营与敌展开了白刃战,不仅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还生俘了数十名敌“国际突击营”敢死队的士兵。战斗后因该营守新登有功被誉为“碉堡营”。晚间战斗更加激烈,苏浙军区叶飞副司令员在新登西门南侧的指挥所里直接指挥前线作战,他沉着冷静,指挥若定,经常派人把我叫去了解西关战斗发展的情况。后来顽军的兵力不断增加,我军为保持主力,待机歼敌,于6月5日撤出了新登。在后撤中,我率二营担任掩护主力北撤的任务,而顽军一直尾随于我至孝丰地区,但在那里我军又抓住战机消灭了国民党第五十二师。
附:四十八团新登战斗牺牲的部分烈士名单:
刘别生(四十八团团长,化名方自强)
江淦衡(一营政治教导员,常州人)
狄 工(源阳人)
高连长(名字记不起)
吴仲亨(特务营副营长,江西人)
曾永祥(特务营一连连长,安徽人)
叶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