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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警指挥学院教授李文庆兵略里的格子人生

  • 时间:   2019-09-28      
  • 作者:   王凤英      
  • 来源:   央广网     
  • 浏览人数:  1955


                                李文庆(中)对研究生进行交流指导。


                                                  一

站在院史馆亮堂堂的大厅里,墙上的介绍文字从塑料压膜下一下子跳出来:李文庆,男,汉族,山西省晋城市人,武警指挥学院教授,专业技术4级,大校警衔,硕士研究生导师。

往上方,我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李文庆似乎不大习惯镜头,两颊线条不舒服地对称着,只有眼睛透出若有所思的常态。我想,也许就在摁动快门的刹那,他的思想率先掠过镜头,就像40年一路走来,他总能将转瞬即逝的思想火花定格下来,然后动用一个个星光灿烂或者阳光普照的日日夜夜,酝酿为甘霖,终培育出一块丰茂的学术绿洲。

当然,这样的感觉不是简单的文字所能概括的。照他的说法,他之所以有今天可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李文庆是学院首届十大名师,军事谋略学专家,获得军队优秀专业技术干部一类岗位津贴,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这样的光环和待遇,决非得益于“不经意间”。要知道,他一起步就写出了军事谋略学教科书,凭着《军事谋略学教程》奠定了他的学术地位,这书至今仍作为军队院校的讲授教材。27年前,启动这一复杂而艰巨的系统工程的李文庆,并未接受过相关系统的高等教育。成就这一重大命题的地点,也并非专业军事研究机构,而是位于山西夏县的武警专科学校,缺乏相应人力、物力支撑。

1985年的那个寒冬,李文庆为妻子和女儿掖好被角后,轻脚走出卧室来到书房。那会儿年轻,按常理年轻人的睡眠很沉很香,可他无论如何睡不着,心里有工作上的事压着。他打开台灯,灯光微弱且温暖地匀抹着书桌,近来一直设计的《军事地形学·标图》摊在那里。这是武警部队的标图教材。他有些冷,喝上一杯热水可能会暖和许多,但他不想出来进去地开门关门,那样会吵醒妻子杨文霞。妻子为了他的工作,已经担负起家庭中所有劳作,包括属于丈夫的重体力活,他能给予她的只剩下了体贴。

他搓一搓手,将目光向桌面移动。设计“捕歼战斗首长决心图”的思路在他脑子里清晰得如同课堂中教给学生的每个知识点,犯罪分子与我方武警官兵之间“藏与搜、绕与堵、逃与追、抗与捕”的过程设计让他精神振奋。这一设计过程本身就是一场实战性的现场指挥。突然,他停下笔,似乎灵光一闪瞬间开悟:这不就是智与谋的较量吗?战争需要谋略,处置突发事件同样需要谋略。如果树起大谋略文化观念,结合参谋业务教学的实际情况构建起军事谋略学学科体系,编写成适于军校教学和部队谋略训练的教材,势必对部队培养高素质的谋略性指挥人才与参谋人才起到带动作用。

显然,这是一项令人惊喜万分的发现。

但是,李文庆知道这注定是一场艰难困苦的磨难。他在激动过后冷静地想了很多,要站在全军的高度去研究学科体系的建立,须兼顾军队院校教学、部队训练、科研、现实和未来军事斗争需要等。如此大的工程,谈何容易!要命的是学校地处偏僻的山村,信息量和人力、技术等必需支持在这里还只是一种期待。 怎么办?来不及从心里闪烁出这三个正常不过的字,李文庆决定攻关,在他的人生哲学里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资料缺乏,首都北京和省会太原的各大书店图书馆可以找;困惑不解,各地的专家学者都是老师;时间不够,电影不看,节假日不过,挤一挤总会有的;人手不够,有组织嘛。

最后一点他预计对了,当时的校长鲁英首先肯定李文庆敏锐的学术眼光,马上召集训练部、有关教研室、编辑部等人员开会,让教研室派几个教员和李文庆一起研究。但有人摇头说,第一,我们基础差、能力低,搞不了;第二,这项工程巨大,我们力量不足,搞不成。

李文庆颇觉不服气:哪怕仅有他一个人去做这件大事,他也绝不罢休!

鲁校长问他:“能行吗,你一个人?”

“能行!”李文庆信心满满。

这种单打独斗已非初次。1976年,部队炮兵射击指挥中的炸点观察训练,都是人工点燃事先设置好的炸药。“这样下去,训练没啥效果。”李文庆就准备自行设计内膛炮和练习弹,模拟实弹训练。这些技术革新,在军事高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似乎微不足道,在当时却是大胆的创新。“文革”结束不久,部队兵员文化素质普遍不高。有很多人觉得搞技术革新是个难题:谁会设计?图纸谁来搞?所在部队就一个修理所,技术跟不上怎么办?还有研究经费,谁解决?这些问题千头万绪没有人出头露面承担下来,最后落到李文庆一人身上。可当时的李文庆只在高中学过机械制图,遇到问题显然力不从心。除了到工厂去拜师学艺外,无路可走。妻子杨文霞最清楚丈夫在工厂那段日子是如何挺过来的,早晨一个馒头或窝窝头外加一分钱咸菜,晚上2两“钢丝面”,然后就泡在工厂车间跟着工人师傅虚心求教。半个多月过去了,他的图纸画了出来,技术革新取得很大进展,内膛炮及练习弹在那年中秋节试制成功。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再也没有胖起来。他搞一个个的技术革新似乎上了瘾,从“勇于革新的好排长标兵”的荣誉称号开始,十年如一日都在马不停蹄地向事业的高度进军。

但建立学科体系、编写教材远比当年搞个技术小革新要艰难得多。编写出的教材不仅要必保学科体系的严谨规范,其实用性也有待更多的考量和追问。所有这些,一下将他推入孤军奋战的境地。他拜访请教军事科学院、国防大学等军队高等学府和科研单位的专家学者。他就像一只辛勤的蜜蜂四处采蜜,求知若渴。有关领导、专家学者他不认识,他就编写成提纲寄去征求意见。

还有很多疑问、很多未知等他求解,时间却像掉头不顾的流水,哗啦啦地甩手东流,任他急得满嘴血泡。为了赶时间,他白天到各地调研,晚上在火车上度过。一次,李文庆到驻天水某部调研,一下火车在表哥家吃了顿饭,就要直奔部队。

“连轴转,亏你想得出来,不要命了!”在某兵工厂当领导的表哥责怪道。站在表哥面前的李文庆像秋后的包谷秆,黝黑、枯瘦,双眼密布血丝,疲惫不堪。表哥说:“命要紧,人要是没命了说啥都扯。先逛麦积山再说。”“麦积山什么意思?”他一愣。表哥叹口气:“人傻了!”回过神的他赶紧说哪有时间,以后吧以后吧。直到今天,他都不曾踏上麦积山。

时间过得飞快,1987年11月10日这一天,他终于完成了33万多字《军事谋略学》书稿的编写打印。在校、部、系领导的支持下,书稿直接投到了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社审阅后认为,该书逻辑严密、内容广博、体例规范、史料翔实,是国内一部系统的军事谋略学教科书,有很高的价值,决定以《军事谋略学教程》之名出版。

军事科学院原副院长高体乾将军为此书题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武警部队原司令员李连秀也欣然题词:“以谋制敌、以智取胜。”西安陆军学院的王正漠教授说:“该书的出版是一项十分有益的开拓性工作……为这一学科的建立和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二

“学问光研究出来是不够的,必须传播出去,让更多人在实践中受益。”李文庆着手确定军事谋略学教学蓝图。但军事谋略学在当时是一门新兴学科,如何付诸教学没有先例和经验。解铃还需系铃人,李文庆自然是开这门课唯一的主讲人。

学问一旦走进课堂,只有培养出一批对军事谋略学活学活用的学生,才是对他的最好证明和最高奖励。那年在大讲堂,全院师生听“武警部队十大忠诚卫士”魏文涛回母校讲述成长经历,魏文涛说特别感激在学校里学习了军事谋略学,感谢李文庆教授对他的谋略启蒙。只有李文庆自己知道,从办公室到大讲堂那条不长的路上,他是怎样一遍遍构思每堂课的讲义。

那时,他又对《孙子兵法》表现出同样浓厚的兴趣。从谋略到古代兵法,从黄帝蚩尤之战到解放战争三大战役,这些关于兵法研究的领域一直吸引着他。其实,他一直希望自己简单地生活,完全专注于他的研究。很快,他编写出版《孙子兵法精要与运用》教材,在2001年的研究生队和中级培训队相继开设选修课。再成功的导师,研究可作成果鉴定,教学必由学生点评。他带的研究生说,导师治学态度近乎严苛,私下里却平易近人。李文庆会在不期然间造访学生宿舍,从内务规范到出操站队,他样样过问插手。他的学生说,很怕导师,但又特别愿意走近他。学生们每星期总有一两次被他召集到办公室,或交流或指导。大家讨论不休,气氛热烈,这时候他总会拉开抽屉,拿出蜂蜜来,然后分配十分均匀地搅拌进水杯里,给每位学生泡上一杯蜂蜜水。要是哪位学生离开前蜜水还剩哪怕一小口,他一准提醒:“喝吧,喝完再走。”

有一次交流,学生潘禹说:“国内《孙子兵法》偏重于传统方法研究,对《孙子兵法》的研究定性多于定量,社科型的研究方法多于工程技术型的研究方法,没有把对《孙子兵法》的研究建立在现代科学技术基础上,显得‘质感’不足。”李文庆当时沉吟一会儿,说:“很好很好,思考角度很新,从历代战争到现代商战中的博弈,可以考虑用数学方法、概率统计学和混沌学的观点去分析研究,但不能完全替代。尤其是《孙子兵法》中那种思辨的‘灵性’是需要思维中的‘感悟’去体会和归纳,这是数理公式所不能替代的。”

他很高兴学生们能有创新思维,更积极为学生们创造拓宽视野的机会。遇有全国性研讨会,他安排学生参加,说:“平台我给你们,其余的表演看自己。”有不少他牵头编写的学术专著,他会把学生的名字署到专著的封面上。

三尺讲台,谱写人生。当年李文庆应征入伍时,老师牟兴祥对他说:“你还是适合走专家教授的路子。”这话命定他最终“学术立身、献身教育”。到了部队,周周转转多年,当他最终步入这条轨道 时,心里才踏实起来。知他莫过老师,他突然觉得和老师之间早有一种心灵上的契约,这份契约很长很长,足以用一生来计算。所以,他一直想当个好老师。

多少年来,课堂上的氛围与师生交流的默契为他营造起一片温暖的精神家园。2007年,调任军事工作研究室仅两年,领导便找上门来,劈头就说:“你教学相当好,科研相当好,训练部领导强烈要求你回去上课,政治部领导要求你回去上课,系领导早就希望你回去上课,学院党委决定你回去上课,你有意见没有?”

“没有!”就这样,他又回到了教书育人的岗位。多年后,一个学成归队的学生从部队寄来一幅字,题为《谢师文》:“……一谢我师,其心天下,大虚潜定,容受应观;二谢我师,树我师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三谢我师,携我向善,善者大恩,始于造化;四谢我师,助我为文,文之大德,齐于洪荒;五谢我师,敦我人品,明通健行,势成精金;六谢我师,规我言行,慎谨约己,渐备武德;七谢我师,启我心智,光风霁月,止于至善……”读罢,李文庆心中感慨万千,往事历历在目,学生的称赞是他最大的安慰。

                                       李文庆在讲授军事谋略学


                                           三

其实,李文庆的学术认知往往超出当下很远,他的观点渐觉可贵往往在多年以后。

如武警战略这一问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存在各种分歧和争论。2011年7月13日早晨,李文庆用十多年的心血最终写完了《关于表述“武警战略”用语设计的研究报告》,对表述“武警战略”的用语设计以及“武警战略体系”构建进行了详细论证。

这一论证得到武警部队领导的批示:“……李文庆同志的研究成果是认真下力气的,请同志们学习后认真研究……”

的确,他是认真下过力气的,40年来“惜力”二字从没有机会进入他的词典,认识他的人不管了解不了解,没有人相信他已年近耳顺,还有那样的精力。学生聂峰笑说,“我们年轻人根本比不过,他加班很晚一点儿事没有,凌晨三点左右准时起床,在学校里从楼上风风火火跑到楼下,转眼之间又从楼下跑到楼上,你根本撵不上。”有学生抱怨睡眠不足,他很认真地一挑眼睑,眼睛亮亮地盯住人家说:“我请你吃饭吧?”腾地起身就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强调:“别跟我客气,我工资比你高。”饭没吃一半,他又很认真地一挑眼睑,眼睛再次放亮,盯住人家半问半决定:“下次到哪里请你吃饭?什么时间?别客气!”没等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决定:“好吧,就明天,地点你定,我马上安排。”谁要是付账成功,他会不动声色地提议打包剩菜,目的是要往饭盒下塞饭钱,事后他会嘿嘿一笑,双眸闪动狡黠说:“我是搞谋略的。”说到这里聂峰敛了容:“其实导师家里四面白墙,一床、一柜、一桌,四五把椅子是几十年前的旧东西,盖的布被子是结婚时候的。”他家经济条件并不十分优裕。除了书,他不觉得再需要什么。

李文庆长年累月超负荷运转,身体总是在无暇顾及时渐渐消瘦,偶尔甚至在不停歇的消瘦中陡然罢工。有一段时间,他的体重一下子骤减好几十斤,血压也一度降得很低。这肯定不是很好的信号,妻子提醒他的频率连她自己都觉得近乎唠叨了。可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停不下来,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不还好好地活着吗?他不以为意地忽略着身体的不适直到多种病痛并发。2010年似乎是李文庆的灾年。带状疱疹,腰椎间盘突出,坐下,站不起来,站起来了,坐不下去,疼痛像地震波一样向全身辐射。他颓然犯愁的不是疼痛,是学生们没有批改的论文。试弯一下腰,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禁不住呻吟起来。疼痛让人无可奈何。真的没办法了?他东瞅瞅西看看,突然笑了,有张矮木板凳搁在书桌下,跪到上面高度刚好,腰也不用弯了。妻子进来恰看到那一幕:枯瘦的他双膝跪着凹凸不平的木凳,双臂伸向摊开的论文,偏着头,半是支撑半是平衡。她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李文庆说自己的心脏病发作是常态,不发作是偶然。他含着硝酸甘油坚持到2010年8月终于坚持不下去了。就在修改《处突规定》时,他心口突然一阵绞痛,眼前仿佛有一道光可怕而又执着地牵引着他去未明的前方。前方光影憧憧,仅存的一点儿意识催促他赶紧掏出药片吞下。他做到了,但那道光还是那么可怖和阴森,死亡的气息已真真切切地逼向他。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是不是再也没机会修改,再也不能授课,再也无法研究了?他的手本能往抽屉抖抖索索地摸,抽屉有纸,他要纸做什么?遗书?这两个字突然就跳出来了。

李文庆被送到医院抢救,幸运地逃过一劫。2010年8月15日,再度昏迷的他接受了心脏介入支架手术治疗,全国著名心血管专家、武警总医院心内科主任刘惠亮半开玩笑说:“阎王爷说了,你是个好人,还是回去继续做你的大事吧。”

他回来了,编印《武警谋略学》,酝酿出版,准备开课,申报进入《国家哲学社会科学成果文库》。谁也弄不清,快速运转的那些沟回迷宫里,还有多少尚未启动、等待开发的学术高地!

                                                     四

从军39年,风歌水吟的岁月无可回避人生的褶皱和擦痕。他最想问问远在家乡的父母,他的一部分骨灰能否送回老家葬到他们身边?每次休假探亲,他几乎都要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务被迫提前离开,走前他说“我走了”。父母说:“儿啊,忠孝难两全,我们知道。”母亲总用她枯树枝一样的手摸他的头,说,得多吃饭啊,儿,咋老这么瘦。家里的难处,母亲从来不提。儿子也就想当然地认为家里没有难处。父亲更老了,老得坐一边默默地以几十年不变的目光爱抚儿子,用打扰不到儿子的方式疼爱着渐渐上了年纪的儿子。

1995年,李文庆执行任务在外,家里来电话说母亲病危。他心急火燎地赶到家,母亲已处于弥留之际。不能进食,不能喝水,母亲瘦得只剩六七十斤重,用尚存余温的左手拉住儿子的手,轻轻放到头下枕着,一会儿又把儿子的手移到眼前细细看,过一会儿又枕到头下。儿子这只手仿佛就是她的命,虽然她的命行将离去。母亲一直看着儿子,看着看着,泪水顺着双颊流下去,流下去……这个常年在外的儿子她得好好看看啊,不是这种时候,她哪里有这种福分?看着儿子就是幸福,直到死神拖她走上不归路。还有父亲,直到父亲已经准备装殓,他才昏天黑地赶到家。他悄悄揭开父亲的遮脸巾,早已冰冷的父亲像冰刀一样剜割儿子的心: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拉着架子车送沙拉煤养儿女,再也不能风尘仆仆赶去部队看他……李文庆情难自抑,放声痛哭。

从军39年,他感觉自己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他希望回族妻子能够在她百年后,将他的另一部分骨灰与她合葬,永远相守,期待来生两人再做夫妻。妻子是他的高中同学,知道他家境贫寒,也知道他搞技术革新花光了所有积蓄,所以结婚时不要彩礼,自己带着嫁妆就嫁了过来。第一个孩子没有成活,可李文庆能做的只是将虚弱、悲伤的妻子托付给岳母然后归队。在他几十年的研究工作中,妻子用钢笔一个字一个字帮他誊写了33万字的第一本专著,所有发表的文章均得力于妻子的校对。他常年出差,是妻子用柔弱的双肩挑起了所有的担子。1997年他到北京参加一个编写工作,头一天妻子的右脚腕扭伤得特别严重,一个多月后回去,伤处还是乌青乌青的。

从军39年,他还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为了他的学术研究,一家人省吃俭用,女儿从小就一直穿表姐的旧衣服,塑料凉鞋胶带断了,用烧红的铁匙烫烙在一块再穿。那次出差回来女儿翻遍他的提包,跟妈妈悄悄咬耳朵:“爸爸还是什么都没给我买。一分钱东西都没给我买。”他心里很酸楚,怪自己对孩子太不上心。那次送女儿回老家,途中前方出了车祸,他跟女儿说乖乖呆在车上,就跳下去帮助别人,1个多小时回来后,女儿正在车上哇哇哭。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女儿当时只有4岁啊。再后来,女儿大了、上学了、工作了、结婚了、在北京安家了,他却总是没有多少时间和女儿谈心,有时出差路过女儿单位门口,就打个电话。其实他多想和女儿好好聊聊天、说说话,他想告诉女儿,自己一直关注着她的成长,女儿的每一个成绩都让父亲骄傲……可是,没有和女儿从小建立起通畅的沟通方式,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沟通了……

林林总总,细说一个人的前尘往事,深深感受李文庆身上印刻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品格情怀。在人心浮薄,道德感和悲悯情怀似乎越来越淡漠的今天,像他那样返璞归真和信守本真,本应就是一个名师的风范。


                             作者:王凤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