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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生深山中 馥馥吐幽香 ——缅怀亲爱的二姨李又兰

  • 时间:   2018-05-14      
  • 作者:   林放放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浙东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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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爱的二姨在寒冬季节里中走了,虽然远去,却依然像兰花留下了淡淡的幽香。

  二姨的名字李又兰,我总觉得如用幽兰更像其人。张学良将军曾有一首《咏兰诗》:芳名誉四海,落户到万家。叶立含正气,芳妍不浮华。常绿斗严寒,含笑度盛夏。花中真君子,风姿寄高雅。这首诗几乎像为二姨所写,她的品格、人格如同兰花的风采,高洁淡雅,坚贞不渝。她从不浓妆和淡抹,也不追求服饰的名牌,却依然尽显着她美丽的容貌和高雅、高贵、高尚的气质。

  二姨从小生活在锦州,外公虽有着当今价值数亿的资产,却并不娇惯子女,要求他们和员工一样在果园劳动。开明的外公和勤劳的外婆养育了有着兰花般品格的二姨。抗日战争爆发后,外公携全家到了上海。二姨那时在上海民立女中上高中,她怀着对日本人蹂躏中国的仇恨积极参加了抗日救亡的活动,也参加了著名音乐家何士德指挥的万人大合唱。八一三事变后,她随全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宁波小港,她又参加了外公组织的抗日宣传队,她把在上海学会的许多抗日歌曲教给大家。1938年初,她带领弟弟、妹妹并和我父亲等十人一起投奔抗日队伍,几经波折,最后到武汉八路军办事处经周恩来同志介绍,赴皖南参加了抗日组织新四军。在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时,大家称她为新四军中一枝花,名副其实。她一生追求光明,有着坚定的信念,为此坚韧不拔。

  二姨性格温柔,举止典雅,秀外慧中,知书达理。她虽出身于清末民初江南最显赫的大家族《小港李家》,秉承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没有一般大户人家的狂傲奢侈、飞扬跋扈,一生平和低调简朴,尽她所能,默默地帮助每一个她认为应该帮助的人。

  二姨对我的关爱一幕一幕浮上心头。从小放寒暑假时我经常住到她家(她也是为了帮助我母亲减少一些家务负担),她总笑眯眯地拿出那时稀罕的巧克力给我吃。我从未听到她对孩子大声训斥,但孩子们都很听话并自觉学习。家里生活是非常简朴的,所做的饭菜按每个人固定饭量而做,不会因饭菜好吃与否多一口或少一口。文化大革命中,姨父张爱萍将军受到冲击,我们两家只能暗中往来。当我分配去北大荒建设兵团,她和阿胜哥哥把我约到北海公园,悄悄地为我送行,让我带上一把调羹吃饭用,这把调羹伴随了我多年的单身生活。我在北大荒时,姨父被关在监狱,我妈妈在河南干校劳动,爸爸被关在军科被诬陷为假党员接受审查。二姨常常来信鼓励我,又时常给我寄些好吃的。有一次春节,一下给我寄来6斤糖果,让我过足了馋瘾,这在那个年代可是数量极大的奢侈品啊!恐怕她自己的亲生子女都享受不到这个优厚待遇。我受不了北大荒的苦,她温和地批评我,说外公活着的话也要说我的,小虫子有什么好怕呀?不要怕困难。我从北大荒回家探亲,父母都不在家,有时天天去她家里玩。她家已被赶到一个破烂的四合院,境遇也是那么艰难,我没有听她讲过任何抱怨的牢骚,始终以坚强、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没有了服务人员,她亲自生煤炉、做饭、带小孙子。

  文革后我到了南京工作。一天,她的大儿子阿翔哥哥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和阿胜哥哥出差来南京,临行前二姨让他们来看看我,说我独自在南京生活,有很多生活困难,他们奉母亲之命看能否给我什么帮助,随后阿翔哥哥亲自登门来看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母亲或我为她做一点什么小事,她总是会带来各种礼物作为报答,反而让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二姨一生衣着简朴但并不随便,她只穿素色淡雅的衣服,尤为喜爱浅蓝色。记得一次她随姨父出访英国,她没有合适的服装,舍不得也觉得没必要花很多钱去做,于是通过外交部门去演出团体借了一件旧旗袍。那件旧旗袍的背后已有了破洞,她就请她的四妹(我的妈妈)帮她织一件白色毛衣遮挡在外面,她身披这件漂亮的白毛衣会见了英国的撒切尔夫人,依然是风韵绰约,端庄大方。

  这次二姨住院前过生日那天,她托人给我带来一件既软和又厚实的羊毛衫。接到手后我心里充满诧异,这件毛衣正是她喜欢的款式,她为什么送给我而不留着自己穿呢?我曾问过她是否需要添置毛衣,她说自己没有毛衣,不过有薄棉衣就可以了,不要添置了。过了两天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穿得是否合适?我说很好,又合适又暖和,可是我还在想着帮您添一件这样的毛衣,就是没寻到,您不该送给我呀!她说,听你说你家暖气不够热,你怕冷总发病,就给你了。随后她又轻声询问,是否愿意把我妈妈原来为她织的漂亮毛衣留给我做纪念,我说您留着穿吧,她说可能穿不上了,我说不会的,您一定可以活到100岁。现在回想,她是在悄悄地安排后事对我做告别,这件毛衣是送给我最后的礼物……直到现在,她悦耳动听的声音都在我耳边时时回响,想到这里我就泪流不止,我当时怎么就没明白她的意思呢?为了怕影响她的身体健康,我不敢和她多说话,不敢轻易去看她,甚至未能看她最后一眼,对她的想念只能埋在心中……

  她患病之后,许多衣服穿不下了,我帮她找到一个曾给她做过衣服的老裁缝为她做衣服。每次付工钱时,她不像一般人去讨价还价,反而叮嘱我要多付一些工钱慰劳辛苦的师傅。我付过工钱后向她汇报,她总是嫌我付的太少,说再多给一些。我想帮她多做几件衣服,她却每季只肯做两件换用,说做多了浪费。她多年以前(文革时期)也告诉过我,一次战争年代帮助过她的老战友来看她,她一下送了他近千元左右,她说他很困难;她的老战友乐群(曾经冒着生命极大危险战斗在宁波日军宪兵司令部魔窟中并掩护过她)文革后去世,她给她的家属汇去一千元;她得知锦州市几个退休老人自费调查宣传我外公在锦州的事迹,知道其中一个叫刘志双的老人那时没有退休金,生活困难,马上派人化名给他送去500元;我在一个书画展上碰到个叫康金梅的农民女画家,她说她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二姨和姨父给她真诚的各种帮助。诸如此类,数不胜数。她的正直、她的才华、她的美丽,她的善良,打动着每一个认识她的人,无论高层和底层的人们都对她十分敬重。跟随她多年的司机对我们说,我跟了奶奶那么多年,没听到她骂过一句人,也没听她说过一个脏字,她心里特别能装事,她的涵养真是难得的,也是绝无仅有的!

  她的去世,令我悲哀不已,就像失去了另一个母亲。亲爱的二姨,我们用姨父张爱萍将军对您的赞美诗虽是岁寒霜雪夜,芬芳胜春浓送您上路,到天国和外公外婆及生死与共的姨父、我妈妈及老战友、老朋友们相会,您永远活在爱戴您的人们心中!

 

浙东分会   林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