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晓樱
1986年6月19日,一位年过花甲的原新四军第四师老战士,在“淮北小延安”——泗洪的洪泽湖半城的雪枫陵园中,为悼念新四军第四师师长彭雪枫将军而饱含深情,笔墨敬书“拂晓精神永放光芒”。
31年后的2017年5月25日,当我与全国各地近400名新四军四师后代重走父辈路寻根至此,在雪枫墓园的石碑林内,欣喜地在石碑上看到父亲用“俊秀方体”书写的——“拂晓精神永放光芒”。
父亲单斐曾是抗日战争时期彭雪枫师长直接领导下的新四军四师《拂晓报》创刊三元老之一。作为他的女儿,我很能理解父亲的这份“拂晓”情结:当年的《拂晓报》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得益于彭雪枫将军等部队首长对年轻的新闻战士的关怀教诲,从而在锻炼成长中创建了用艰苦奋斗、坚忍不拔、勇往直前、执着追求、刻苦钻研、无私奉献的革命精神锤炼出来的“拂晓精神”,这种精神是彭雪枫将军和父辈这一代老报人心血的结晶,永远催人奋进!正如当年新四军游击支队司令员彭雪枫在《拂晓报》的《发刊词》中所阐述的:“拂晓,代表着朝气、希望、革命、勇敢、进取、迈进、有为、胜利就要来到的意思。军人在拂晓时要进攻敌人了,战士在拂晓时要奋起、要闻鸡起舞了。拂晓,催我们斗争。拂晓,引来了光明!”
《拂晓报》是1938年的9月29日由新四军第四师的前身——新四军游击支队在河南省确山县竹沟镇创办的。说到它的创办,还有这么一个小插曲:
1938年7月8日,彭雪枫分配刚入伍的父亲单斐、易河、詹如翰在军事俱乐部里(既初期拂晓剧团)做文艺戏剧工作。感受着每天热烈紧张的军、政、文活动气氛的父亲,在此走上了跟随彭司令员办报的战斗生涯。
父亲在他的遗著《走向拂晓》中这样回忆道:
当年我们想做新闻文艺战士的尝试也是在这个充满革命朝气的新天地里受到教育启发而开始的。这是多好的天地啊!从红军的指挥员、战斗员到坚持白区斗争的老同志,揭竿而起的工农英雄,投笔从戎的文人志士,在这里都聚齐了。“我们何不办一张壁报,反映出这里的真实生活呢!?”不知谁这么一说,跃跃欲试的我们3个年轻人,便不分日夜地干起来了。于是分头进行人物采访,搜集抗战报刊上的新闻战况、通讯故事、漫画和刊头扉画,做综合、摘录、编纂的工作,向留守处宣传科领了油光纸,从教导大队同学那里搜索借来水彩画盒和几色的颜料粉,东拼西凑,花了3天2夜时间,一份用6张油光纸编排而成的、短小精悍、字体清晰、图文并茂的《红旗壁报》创刊号,在8月中旬的一天脱颖而出,张贴在东寨城门洞里,吸引着来往的人们。一天清晨,彭雪枫同志早操后来到俱乐部问我们:“那张壁报是你们编写的吗?出得不错嘛……是谁画的画子?”我们说:“拼拼凑凑总算出了这期,我们没人会画画,一张张插页是抄袭了几张报刊上的画拼组而成的哩。毛病真不少,不懂得的东西真多,还得努力学啊!”彭雪枫同志临走时,深情地笑着鼓励说:“实践出真知哟,不懂的东西正在强迫我们去懂。这种壁报要坚持出下去啊!”在连续出了几期壁报后,9月初,易河、詹如翰和我,被调到了新创刊的河南省委油印的《救国日报》做编辑工作。9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彭雪枫同志在他驻地的小院里,召开了新四军游击支队出征的干部动员大会,宣布部队军、政、后的组织机构和干部名单时,指名阿乐、易河和我到随军的拂晓报社工作,安排油印《拂晓报》。社长由宣传科长王子光兼任,阿乐是报社的总编辑,易河和我是编辑。
1938年9月28日,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并党报委员会主任的彭雪枫将军,在进军敌后干部动员大会上宣布了拂晓报社最初的“三个半”青年报人——宣传科长兼社长王子光、总编辑阿乐(乐于泓)和编辑易河、单斐的任命,要求留学日本、搞过地下党油印刻写技术的王子光,还得作为“半个人”带领“三个人”学好油印的刻印技术。他满怀豪情地说:“这个油印报就叫《拂晓报》吧,她是和拂晓剧团应运而生的孪生姐妹,是党的喉舌,革命部队的战斗号角,党密切联系群众的桥梁。党对《拂晓报》的期望很高啊!”并语重心长地说:“要认清在敌后不能用铅印机出版报纸的困难形势,一定要艰苦奋斗,立志办好一张油印的党报——《拂晓报》。要任重而道远的完成这项党的政治任务!”
在当时敌强我弱、敌伪顽封锁、物质条件极端困难(没有印刷厂)的敌后抗战条件下,“三个半”年轻的新闻兵使用的是生锈的粗斜纹钢板,几支用秃了头再磨尖了的铁笔、发脆的高乐牌蜡纸、一盒劣质油墨。与3个战友一起参与《拂晓报》创刊的父亲对往事记忆犹新,生前常对我叙说难忘的往事。在他离休后辛勤笔耕的遗著《走向拂晓》一书中,父亲满怀深情地回忆着当年《拂晓报》的创刊:
《拂晓报》在秋高气爽中诞生了!
当出版的《拂晓报》创刊号9月30日早晨出现在东寨门外整装待发的出征健儿和欢送的人群手中时,是一张张散发着豆油香味的、粗麻纸印成的油渍斑斑点点、多处标题与花边破裂的油印报纸!当我们忐忑地把29日忙了一天加大半夜的、印数不满40份的这期“产品”送到支队彭雪枫司令员、张震参谋长手中时,感到十分羞愧和不自在。他们乍然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之后,不但没有提出批评,反而鼓励有加地说:“没关系,失败是成功之母啊,蜡纸破了再来嘛!”
部队行军一天70华里,在驻地村子里宿营时,彭司令员和张震参谋长来到报社,和正在返工刻印《拂晓报》创刊号的几个年轻人促膝谈心。彭司令员情真意切地说:“文化,新闻运动,并不比军事的、政治的斗争次要,它要为军事斗争、政治斗争起着前导的作用。尤其是我们在不能带铅印机敌后办报的今天,必须要用你们的一双双大手,在钢板、蜡纸上刻好大小不同、风格不同的硬笔字体。愿同志们投入开创出人间奇迹的革命精神,努力把办好油印《拂晓报》作为一项政治任务来完成,为立志办好一张新型的党报打先锋啊!”
这话是字字珠玑,意义深刻,如激动人心的战斗动员令,让大家的思想开窍了。……就在这晚,我们在新驻地的豆油灯下,重新刻印着蜡纸,在拂晓时分,终于赶出了崭新的《拂晓报》创刊号。然后,又背起背包和钢板,随军挺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从竹沟的创刊、与出征部队一同出发,一个不起眼的战地油印《拂晓报》,为部队的东征之程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从初创时的油渍斑斑、印数稀少、内容单调而一改原貌,变为一张形式精美、内容丰富、编排新颖、数质均优的有战斗力的党报,成为当时国内外极有影响力的政治与艺术相结合的“精神产品”,赢得了“豫皖苏沙漠中的甘泉”以及“高悬在洪泽湖上的一盏明灯”之美誉,显现出了她的无限生命力!
在敌骑如麻、战火纷飞的艰苦抗战岁月,新四军四师党报委员会主任彭雪枫师长和他的一班人,带领着一伙年轻人在风口浪尖上闯与炼,自始至终用“拂晓精神”这个支柱抓好两件事:
一、从解决革命理想世界观、苦乐观入手,手把手地帮助培养年轻的新闻兵不断提高办党报的各项基本素质。
游击支队东征豫东敌后,部队经常打仗。一有情况,报社人员将蜡纸、铁笔、油印滾子往身上一装,钢板往背上一别就跟随部队出发,随军转战江淮平原。北风凛冽的冬夜,部队通过重重封锁线,有时一夜要长途行军100多里,尽管走得筋疲力尽,可是一到宿营驻地,报社同志不顾行军疲劳,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桌子,随后出去采访,回来后立即写好稿件,展开蜡纸,刻写出报。
1939年3月分配到四师拂晓报社任记者、编辑的姜心启(鸿起)烈士,在报社工作期间,曾于1942年4月5日第300期《拂晓报》上发表《行军——从新兴集到腾家湖》一文。最近得知:此文于2020年12月18日在河南省档案馆馆藏中的第300期《拂晓报》中被发现。80多年后的今天读起这篇短文,仍然让我们这些后代无不感慨于前辈们在硝烟弥漫战火中办报的艰难以及他们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那一幕幕令人感动的场面仿佛就在昨天,清晰再现眼前。
姜心启烈士的《行军》一文中写道:
雨后的田野多么泥泞啊!走起来像醉汉一样勉强支撑住身体,一条整齐蜿蜒的行列中,夹杂着几个特殊人物——他们除背着自己的包袱外,肩挑油印机,扛文件箱,抬着煤油、纸张之类,和别的比起来不合调似的,这就是我们拂晓社的一群。
昨天夜间12点左右,我们还在工作,通讯员送来通知:敌情,立即到集合场准备出发。为了顾及军事秘密,大家决心各人背自己的行李与办公用具,公家的东西也不请挑夫,经我们的生活小组组长钱申夫同志具体分配:刘秉衡同志挑油印机与拂晓报合订本,我和单斐同志抬煤油桶,庄方同志和陈阵同志扛文件箱,冯国治同志和沈怡同志抬纸,张洪同志个子最小,分到了一把裁纸刀,记者扛了一块切纸的板子,就这样我们出发了。
被雨冲洗的麦苗吻着我们的脚,张开鼻翼呼吸吧!挺起胸脯歌唱吧!快慰使我们忘记了疲劳,身体弱的同志,也加快步伐向前进,大家没有一个掉队的。
“老钱,来一个浙江小调吧!”张洪同志在后面赶过来拍着老钱的肩膀说。
……
大家轰然笑了,因为老钱叽哩咕噜的讲一口浙江话,好像假洋鬼子。
“向后转!原地休息!”黎明的阳光里,队伍停下了,我们被分配在附近村子里宿营。
一夜走了30多里地,大家松了一口气,早饭后,在矮矮的屋子里,草庵子里放好的案板门板上,摆出铁笔钢板,展开蜡纸,我们又悠然自得的开始了工作。
以上这篇简洁、生动的短文描写,是四师拂晓报社新闻战士们在敌后抗战的艰苦条件下,战胜困难的真实工作缩影。
父亲还对我讲述过一个战火中办报的小故事:
有一天晚上,报社两次转移驻地,大家忙着编、刻、印刊有战斗捷报和告顽军官兵书的一期《拂晓报》,可是在黎明前发现敌情,不远处战斗又打响了。危急时刻,彭师长派来了一个战斗连在村庄周围挖掘战壕保护,等报社战士把报纸全部印完,才和连队一起离开了这个村庄。
当年环境虽然艰苦,可奋发、勇敢、朝气、进取仍是四师部队的精神风尚。彭雪枫将军在帮助年轻新闻兵“三炼”(炼思想、炼韧性、炼人——有理想的人)中,注重培养他们党报工作者的革命荣誉感和责任感,树立革命的苦乐观。每当父亲他们累得腰酸腿疼,或因工作急得满头大汗时,彭师长就给他们讲当年毛主席等在白色恐怖下冒生命危险办报的故事,“困难大得很!是提着脑袋干的,因为他们是解放全人类、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革命家!”
看到父亲他们在刻印中因一些技术问题而为难时,彭师长再三鼓劲,要他们当埋头苦干的“无名英雄”,并对他们讲了共产党人和拿破仑对待困难的态度,鼓励有加地说:“拿破仑曾说:‘字典里没有难字’。他是资产阶级政治家,不承认有难字,这不是科学的态度。我们共产党人是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又是革命的硬骨头,应该不回避困难,永远是向着困难进击的。”
一席话说得大家思想开了窍,情绪活跃了起来,暗暗立下宏愿:要用艰苦奋斗精神办好《拂晓报》,做油印报的五自(自采、自编、自刻、自印、自发)的多面手。他们在每天的伏案刻写中送走了漫漫长夜,迎来了充满希望的拂晓曙光,尽管双脚冻裂了口,手指磨出了厚茧,他们仍是日复一日地勤奋工作着。当时的拂晓报社社长王少庸有一首诗,描写了年青报人在紧张的行军作战之后,于夜深人静之时连续“作战”,刻印《拂晓报》、甘做“无名英雄”,渺视困难的精神状态:
深院静,小庭空,
断续寒夜断续风。
无奈夜深人不寝,
铁笔刻画到天明。
1939年部队在永城书案店时,报社各版编辑在彭师长的鼓励下,以坚忍不拔的意志,紧握铁笔,在自己编和刻写的蜡纸上刻写出风格多样的小字体、标题、花边创作。铁笔刻粗了,握铁笔的手指磨出了一层层厚老茧……《拂晓报》人的努力换来了《拂晓报》的“面目一新”,出现了像彭司令员形容的字体风格引人入胜的情况:陈阵的国内综合新闻报道版是“樱桃小楷”;庄方的时事新闻版是“长形仿宋”;单斐的副刊版和姜心启、杜百根的经验报道版是“俊秀方体”。八仙过海各显特色。
二、大闹技术革命,突破油印报技术,精益求精,屡创佳绩。
《拂晓报》的1~20期是最艰苦时期,那时没有油印机,他们只能用图钉将蜡纸从一头钉死,另一头用薄木条夹上印刷。报社买不起调油墨的煤油,只好用棉籽油代替。油墨用完了,就用锅底灰调油。当时有一句顺口溜:“黑油墨,麻油调,粗麻线的《拂晓报》”,说出了当初办报的困难和水平。
1939年在永城书案店闹春荒之时,支队供给处的金库只剩下4块大洋,每一个指战员每顿只能发几块红薯,少许高梁窝窝头充饥。报社新闻战士咬紧牙关,束紧皮腰带,对一架以17元钱从国统区买来的粗制滥造的油印机进行改造。他们将木框架上的细铜丝拆卸下来,用集市上老大爷支援的细箩筛纱布镶嵌进木框架里,并把报社房东、开明士绅支援的写字台上厚玻璃板切割成油印机的印刷垫板。几经失败的试验,终于改装成能印刷实体标题、花边和图文并茂、多色套版的“多能”油印机。在彭司令员亲自指导下,全社同志献计,有的献出绸衬衣料子战利品,大家把劣质油墨一次又一次地捏着过滤,挤出所有渣汁,直至每个人变成沾满污垢的“黑人”……经过20多个日夜的苦心钻研、改革创新,终于取得了首次战果:印出了850份像四开铅印报那样清晰,蓝、红、绿三色套版的油印报纸。这是游击支队最艰难的时候,也是《拂晓报》技术和内容改革成绩最突出的黄金时代。
1940年早春二月,新四军游击支队在豫皖苏边敌后发展壮大到1.78万人,此时《拂晓报》的印数已由原来不到100份,超过1500份,仍然大大满足不了部队、地方及延安等各根据地、友军和大后方、敌占区等读者的迫切需要(尤其这时的油印《拂晓报》已跨洋过海了)。首长对油印《拂晓报》的改革创新和发行数量,提出了更高要求。为此,彭雪枫司令员命令报社的社长和全体编辑、记者、印刷人员,从新兴集搬到和他所住的小王庄,开展了名为“技术革命”的活动。被誉为“编外总编辑”的彭雪枫司令员亲自披挂上阵指挥,带领新闻战士再次向《拂晓报》“技术革命”发起了“冲锋”,一步一个脚印解决着一个个迎面而来的难题,认真引导大家寻找书案店报纸改革创造奇迹以来,油印机“技术装备”上存在的有待解决的关键性问题:
——用冒着生命危险从敌占区选购来的超薄蜡纸,仿照铅印报划成的八开——九小栏,4300多字的小方格子——印成刻报版的蜡纸,为编刻报纸千变万化的排版、标题、画花边创造了图文并茂的条件。
——把审定好的“俊秀方体”“樱桃小楷”“长体仿宋”“魏碑”等多种硬笔小字和标题字,设计出美化而不易断裂的二三十种花边样子,作出规范性的整理、剪贴,供编刻时参考选用。
——把握油印报“刻”“印”规律,共订“合作规约”,用革命精神加兄弟般的精心合作,再加“互提保证”这种精神、气概和方法“打连环战”,根据各人的运铁笔的轻重,印者大牛在握滾子印刷时就能分别发出不同的力度,从而提高油印报的印数和质量。
部队拿枪炮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新闻兵拿铁笔、钢板、蜡纸,在精神加工厂闹“技术革命”。3个月的艰辛战斗,从桃园小村小王庄传出喜讯:《拂晓报》的印数从1500份提高到2500份,进而达到了3200份的高指标,甚至多次突破4000份的高峰!
在父亲的记忆中,1939年的12月初,在《拂晓报》创刊一年多的100期之际,毛主席从延安托人带给彭雪枫一封信,信中说道:“《拂晓报》看了几期,报纸办得好。祝同志们继续努力,作出更好的成绩。”同时为《拂晓报》题词:“坚持游击战争——毛泽东”。报社同志们在毛主席的亲切关怀与题词勉励中,激动地流下了眼泪。12月5日,在《拂晓报》100期的时候,涡阳县新兴集街上喜气洋洋,《拂晓报》人将毛主席和中央其他领导人的题词手迹、各地贺信和当天的纪念专号,以小型展览会的形式陈列出来,让地方负责同志和驻地官兵、老百姓参观。
随着四师队伍的发展壮大,《拂晓报》也成长为“华中油印报之冠”,曾被寄送发行到莫斯科、列宁格勒、纽约、加拿大、香港、南洋等各大城市,还参加了在巴黎举办的万国新闻报刊博览会,被视为“中国的奇迹”,作为政治与艺术的珍品收藏。
在抗日战争的硝烟战火中,《拂晓报》作为新四军四师彭雪枫师长的“三宝”之一,极大地发挥了党的喉舌作用与威力。彭师长指出:在敌强我弱的环境下,“一支笔胜过两千支毛瑟枪”游击支队副司令员吴芝圃在《拂晓报》创刊一周年时发文指出:“一张党报的威力赛过千军万马。”
《拂晓报》在国内外的影响力令国民党顽固派害怕和痛恨。1939年冬,安徽省国民党当局曾勒令《拂晓报》全部扣压焚烧。1941年皖南事变后,驻大别山的顽固派李仙洲部下令严禁阅读《拂晓报》,狂叫“谁看《拂晓报》,谁就是危险分子,抓住要杀头,要坐牢。”
1942年冬,日寇从淮阴、蚌埠、宿县等五路起兵,对淮北根据地进行大“扫荡”,妄图将四师消灭于洪泽湖两岸。一队日军“包剿”半城,想捣毁师部与拂晓报社。报社奉师部之命带着枪支和必用设备潜伏于洪泽湖中苇丛里,他们用一只大船拖着苇筏搭的茅屋移动,另一小船则上岸探听消息和联系食物、用品。情况紧张时,弄不到粮食,他们就挖藕、捉鱼充饥。寒风刺骨,他们就把苇花套入被里取暖。敌人一有动静,他们就把苇筏拖进苇丛中隐蔽起来。日军挖地三尺,也没找出什么。就这样,在33天反“扫荡”战斗中,《拂晓报》一直没有停刊过,新闻兵与边区军民一道顶住日伪顽夹击,创出了胜利的奇迹!
1947年冬,蒋匪大肆进攻淮北解放区,大部队已转移山东,地方武装仍在洪泽湖里坚持斗争。《拂晓报》报社人员大部分流散或牺牲,只有少部分人又一次潜入洪泽湖中,晚间照常听抄新闻,在船梢的船板上,用油布、雨衣搭一个帐篷,一块木板架在两只木箱上,用来放置机器和抄报。在一次突围中,又有几个同志被俘,被敌人残忍地投入洪泽湖中。尽管如此,同志们还是坚持出版油印报,在洪泽湖中传播鼓舞人心的解放战争的胜利消息。
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中,在敌人的屠刀下,留在湖里的《拂晓报》报社人员组成了“拂晓”工人游击队,在坚持出报的同时,和坚守湖中的部队一起拿枪杀敌,他们坚贞不屈的表现令敌人胆寒。机器股股长赵成国、工人王国华、发行干事王子超等在战斗中英勇牺牲。排字工人景州在睢宁西北大孙庄被捕,敌人对他严刑拷打,逼他“自首”,但他始终骂不绝口,半夜里被还乡团秘密活埋;而在突围中被俘的编辑庞在群、邱中海以及怀孕6个月的工厂协理员朱西进,严词拒绝向敌人“自首”,被绑在船头送到湖心,掀进水里;有的同志还被关进了敌人的集中营,永远回不来了。
《拂晓报》——这无私无畏的战斗集体,无论是创刊以来的历任社长、总编、编辑、记者,还是印刷厂的工人,他们身上那股坚定的理想信念与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正是继承和弘扬艰苦奋斗,不怕牺牲、英勇顽强、坚忍不拔的铁军精神之体现!
《拂晓报》与彭雪枫将军领导下的这支人民的铁军,同步战斗、发展、创业、成长,迎来了抗日战争和自卫战争的胜利,持续奋战,披荆斩棘,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误和挫折中,总结吸取教训、走向成功的经验。《拂晓报》在艰苦的抗日战争时期,这张油印的报纸赢得了“高悬在洪泽湖上的一盏明灯”的美誉。新中国成立后,《拂晓报》成了安徽宿县地委、蚌埠地委机关报,在“文化大革命”后,夺回了被勒令停刊达9年之久的出版权利,成为宿州市委机关报,又战斗在江淮湖海。如今,一代代《拂晓报》人在新的时代,继续传承老报人的光荣传统,贯彻执行党的各项方针政策,为不断增加“拂晓精神”新的内涵与活力而勤奋工作。
这,就是老一辈《拂晓报》人在战争年代用革命精神铸就的“拂晓精神”的传承。这种精神是《拂晓报》发展与成功的动力,也是新四军铁军精神的生动体现与拓展。
2022年的9月29日将是《拂晓报》创刊84周年纪念日,父亲在他的遗著《走向拂晓》中回忆《拂晓报》的磨炼成长时说:“彭雪枫同志领导办好一张敌后油印党报的根本经验是:炼思想,炼韧性,也就是炼人。他首先把自己摆进去炼,和新闻战士一起到斗争的实践中炼:一炼革命家的献身精神。二炼坚持革命立场、观点和方法的原则精神。三炼全党办报的政治、思想、业务和文化素质。四炼密切联系群众的作风和战斗的文风。五炼团结、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这正是彭雪枫同志和拂晓青年新闻战士共同走过的胜利之路,也是锤炼‘拂晓精神’的必经之路”。
拂晓精神,不仅是我们的父辈战胜一切困难,不断取得胜利的精神支柱,也是我们后代新长征路上的进军号角。号角声中,我愿为弘扬、光大铁军精神和父辈的“拂晓精神”而不断努力进取!砥砺奋进!
四师分会 单晓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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