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后,父亲任二十四军军长兼政委。为了锻炼提高部队对现代化战争的组织指挥能力,他曾多次向中央军委请求率部入朝参战。他对七十二师师长康林说:“我们有跟日本鬼子打仗的经验,也有打败蒋介石的经验,但是还没有与美国鬼子作战的经验,能够入朝作战可是个难得的学习锻炼的好机会啊!”1952年2月,中央军委责成以王建安为团长,率领一批军、师领导干部,组织实习参观团赴朝鲜战场,深入一线部队考察学习。父亲带领陈仁洪、康林、万海峰3位师长参加了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在赴朝鲜参观学习中,他们冒着敌人突袭和炮火封锁的危险,先后参观了防守东海岸线某师阵地和中线驻守上甘岭德山岘某师阵地和道德洞某军驻地,仔细听取了两地军师长领导干部的介绍。并深入前沿坑道,向基层干部、战士作了详尽的调查学习。万海峰师长对父亲印象最深刻的是父亲虚心好学、不耻下问。“他随身携带笔记本,边看、边问、边记;从敌我态势、兵力部署、战术技术、装备给养、有利条件和困难,一直到干部战士的思想状况,生活条件……,甚至屯兵坑道的温度、湿度,都在他的调查之列。参观学习结束,他分门别类的笔记本竟有一大摞”。父亲要求随行的师领导也要认真总结参观学习情况。这次参观见习收获很大,为部队胜利完成入朝作战任务奠定了基础。
1952年8月,二十四军奉命在上海淞江地区集结,准备参加抗美援朝战争。这时,万海峰师长所在的师机关改隶空军,父亲找万谈话:“万海峰,你不去空军了,留下来当军炮兵主任,参加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炮火是打击敌人的铁拳头。现在,我把这个铁拳头交给你了。”父亲的这番话让万海峰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盼来了在这场现代化战争中锻炼提高的机会,忧的是担心自己一直是步兵指挥员,不懂炮兵专业,怕完不成任务。父亲得知万海峰的想法后,热情地鼓励他:“我们历来就是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我现在只要求你把炮打得响,拉得动就行了,在实战中边学习边提高嘛!”由于准备充分,计划周密,1952年9月2日出发北上,部队经通化、集安于11日顺利进入朝鲜。过鸭绿江后,经过跋山涉水,露营风餐,行程数百里,二十四军于9月中旬到达朝鲜战略要地元山地区,担负起海岸防御任务。
上甘岭是朝鲜中部金化郡五圣山南麓一个只有10余户人家的小村庄。上甘岭战役从10月14日至11月25日历时43天。双方在面积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进行了激烈的争夺,投入的兵力兵器逐步增加,由战斗发展为战役。志愿军由十五军5个团、十二军4个团共4.3万余人,歼敌2.5万余人,其中美军5200余人,击毁敌大炮61门,坦克14辆。上甘岭这场战役是志愿军入朝作战以来取得的一次辉煌的胜利,成为一座丰碑。我军最终只失去537.7高地前沿两个班的阵地。
上甘岭战役后,为了配合“停战谈判”的政治斗争,坚守这块名扬中外的钢铁阵地,父亲受命率二十四军于1952年12月31日,冒着零下37度的严寒,踏冰雪,顶狂风,冲破无数道敌机敌炮的封锁,向上甘岭地区急进。经过7昼夜雪地负重行军,于1953年1月上旬进入上甘岭地区,接替了十五军担负一线阵地防御任务。在这次接防中,父亲要求部队:特别注意伪装隐蔽,减少伤亡,突击修筑防御工事,加强阵地建设;各级指挥员要尽快熟悉敌情地形,制定防御作战预案,要抓好前沿阵地的物资供应工作,保证粮弹充足。由于部队吃苦耐劳,行动秘密,胜利地完成了行军和接防任务,使敌人在相距百米的对面阵地上都未察觉我军的换防,受到了志愿军总部的表扬,并推广了二十四军的经验。
二十四军防区处于朝鲜铁原、金化和平康之间,敌称之为“铁三角”地区,是朝鲜战场的中线门户,防区内的五圣山、西方山是敌我必争的战略要点。当面之敌为美三师、韩首都师和九师。双方依托阵地,长期对峙,缓冲区很小,有的仅一二百米,最近处30米。在坚守一线阵地的日日夜夜里,父亲遵照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坚决执行中央军委关于“持久作战,积极防御”的作战方针和“零敲牛皮糖”的作战原则,并吸取兄弟部队的作战经验,立足阵地防御的实际,从战役指挥的高度着眼,深入第一线指挥作战,在战术手段上摸索歼敌经验。
开展冷枪冷炮活动,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是二十四军在上甘岭阵地上的一大特点。部队进入阵地初期,美军依赖其所谓“制空权”和炮火优势,无视我军,在对面阵地上走路大摇大摆,甚至三五成群、唱歌跳舞,向我挑衅。父亲在前沿阵地对康林师长说:“不能让敌人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要打掉他们的气焰!”他亲自和部队研究开展群众性的冷枪冷炮活动,以剥夺敌人的行动自由权。
一天,作战参谋向他报告:七十二师二一四团三营八连战士张桃芳,用22天时间274发子弹打死71个敌人。父亲是个不轻易相信传言的人。他望着窗外白雪覆盖的山峰,从床底下拿出一双皮暖靴,对作战参谋说:“把它带上,去八连看看那个张桃芳,一连看他消灭3个敌人,要是真的,就送给他,要是假的,拿回来。”“小张同志,我来看看你的射击。”作战参谋带上皮暖靴和摄影记者王纪荣来到了前沿狙击阵地。张桃芳把作战参谋和摄影记者安置在一处既隐蔽又便于观察的地方,嘱咐他俩千万不要动,然后迅速进入狙击位置。雪地里,寒气袭人,王纪荣不停地搓着双手,他拿起相机赶紧抓拍了一张,刚低下头,就听见一声枪响,张桃芳扣动了扳机,一个敌人应声倒下。紧接着敌人的一个哨兵又被张桃芳击中,随即敌人的狙击手也开了火。王纪荣不敢抬头,怕暴露目标,又担心张桃芳的安全,正思忖着,远处响起了一声枪响,原来张桃芳早已转移到另一处狙击位置,机智勇敢地消灭了第3个敌人。作战参谋离开八连前,搞了一个授靴仪式。战士们拥坐在坑道里,张桃芳坐在前面的方凳上。作战参谋说明了皮暖靴的来历,然后把它挂在张桃芳的脖子上。张桃芳搞得面红耳赤。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张桃芳脚上那双用军用毛毯缝制的已经开了花的“旧棉鞋”。
在抗美援朝艰苦的年代里,一个军里只配发二三双皮暖靴,张桃芳没舍得穿那双靴子,而把它当成了勇敢杀敌的动力。不久,父亲亲自深入连队,对张桃芳的射击技术进行“考核”。张桃芳用六发子弹打下五只小鸟,观看的战士干部都报以热烈的掌声。张桃芳被大家公认为是一名真正的名不虚传的神枪手。
1953年春,共青团在京召开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邀请张桃芳出席会议。父亲通知宣传部,叫张桃芳回国前到他那里去一趟,他要亲自和他谈谈。张桃芳接到通知后有些紧张,从床头上取下皮暖靴,背在肩上路了。从八连到团部是步行,每走一步,皮靴便哐唧响一下,里面装的是弹壳。他每打死一个敌人,就把那弹壳装进皮暖靴里。在军部,张桃芳由宣传部长领着进了父亲的那幢猫耳洞式的建筑物,它三分之二嵌进山里,三分之一露在山外,4米高,4间房子大,条石砌墙。一壁挂着作战地图,另一壁下面是行军床,中间一个很大的方桌,角落里是放电话的小几。父亲正在看地图,当他转过身来,看到张桃芳站在面前,他惊异地注意到张桃芳肩上的那双皮暖靴。“你怎么把它背回来了?”“你更需要他。”张桃芳把靴子放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响声。“里边装的是什么?”“子弹壳。”宣传部长从旁解释说:“这是他打死敌人的记录。每打死一个敌人,就把那个弹壳保存起来。”“一共多少?”“211个。”“你打死了211个敌人,打得很不错,可你没打出名堂来。”张桃芳愣住了。“你们团的番号是多少?”“二一四团。”“对了。二一四团,你要打214个敌人。再打3个,一个也不要多,一个也不要少。”张桃芳傻呵呵地笑了。“现在,把你那双鞋脱下来,把这双靴子换上……”“军长……”“现在就换。”张桃芳脱下了他那双绽了花的鞋,不顾脚臭味,换上了父亲的皮暖靴,又回到八连狙击阵地,一小时后他打死了3个敌人,返回军部后把3个子弹壳放在桌上。父亲把3个子弹壳拿起来,放在手掌上抚摸了一会儿说:“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在前面那么紧张,艰苦,吃一顿吧。”大米饭,六菜一汤,可惜张桃芳没敢吃饱,还撒谎说在前沿活动少,吃得就少。
在开展冷枪歼敌的同时,二十四军还开展了冷炮歼敌活动。一天傍晚,七十二师发现美韩军用汽车把约1个营的兵力运送到537.7高地西侧的树林里隐蔽集结,准备次日凌晨向我主阵地发起进攻。师长康林立即把敌情向父亲报告,并建议使用所有远程炮火消灭集结之敌。父亲马上同意了,集中所有炮火进行20分钟炮火急袭,然后迅速转移火炮。树林里集结之敌大部被歼,挫败了敌人的进攻企图。第二天,敌人用汽车拉了一天死尸。父亲听到报告后特别高兴,对康林师长说:“就是要这样狠狠地打,让纸老虎原形毕露。”
小分队主动出击歼敌,发挥我军近战夜战特长。部队进入阵地后,父亲就指示各师领导,我军虽然担负的是阵地防御任务,但是不能消极防御,要树立积极歼敌的思想,争取主动。组织小分队出击,从打小仗开始,逐步积累歼敌经验,贯彻“零敲牛皮糖”的原则,积小胜为大胜。根据父亲指示,七十二师师长康林和二一四团领导恽前程、赵克显等同志一起研究决定:先从1个班出击开始,摸索取得歼敌经验。第一次,派出1个班利用夜暗摸入敌人阵地,突然袭击敌人,仅半小时就歼灭了一个前哨阵地的守敌,无一伤亡返回。父亲知道这种“抓一把就走”的打法后很赞赏。指示说,今后要多派小分队出击,还可以逐步摸索1个排、1个连主动出击歼敌的经验。为了执行父亲的命令,七十二师某团四连1个排夜间出敌不意地袭击三八线以东无名高地美三师的1个加强排,敌人惊慌失措,被我一举全歼,创造了以少胜多、速决全歼的范例。后来发现敌人夜间警戒加强,白天麻痹,又组织小分队在白天出击敌人,打得敌人措手不及。这样,小分队灵活机动,频频出击,连连取胜,打得敌人惶惶不可终日。我军士气越打越高,经验越打越多,把阵地防御的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中。
“抓一把就走”,有时并不好抓。曾在孟良崮战场上率特务团击毙张灵甫的何凤山师长,在上甘岭上挨了父亲的批评。他的老警卫员二一五团的1个排长,带着两个战士晚上钻到敌人防御纵深,清晨没有返回。父亲在电话里问他:“被人家抓去了,要不就打死了!”“我不相信,3个兵,300多发子弹,10多颗手榴弹……”“那为什么没回来?”“我也讲不清楚。”“怎么讲不清?白天,在敌人那里能呆得住?”何凤山没词了,电话也挂断了。按惯例,三五人组成的战斗小组,摸着黑过去,摸着黑返回。或抓俘虏,或消灭一小股敌人,或炸毁敌人重要设施。少则几十分钟,多则几个小时。可这回天大亮了一个也没回来。他的老警卫员他了解,那是个“精豆子”。何凤山不肯认输,他等待着。奇迹发生了,第二天半夜,那个排长带着两个战士押着一个美国大兵安全返回。“你们怎么搞的,躲到哪里去了,大白天你怎么躲?上面直追我。”何凤山在电话里追问他的老警卫员。那小子在电话里大大咧咧地:“你叫我住在哪里我都不怕!”“你吹什么!”“不是吹呀!敌人第一线阵地后面有许多孤立的小房子(那是仓库),我们就躲在这样一间房子里,从那里观察敌人的活动,看得清清楚楚,一个查线美国兵,撞进房子里,我们把他嘴堵上,带回来了。”人回来了,抓回俘虏,还开辟了小分队活动的新路子。父亲听完何师长的汇报后说:“好好!这个排长要表扬,记功!你们要好好总结经验。”
在长期的阵地防御战斗中,父亲指示部队要树立以“阵地为家”的思想,既要坚守原有阵地的每一寸土地,又要积极挤占对我威胁大的敌人阵地,占领有利地形,改善防御态势,更加有效地歼灭敌人。他经常深入犬牙交错的阵地前沿,察看地形,分析敌情,具体指导部队作战。上甘岭597.9高地前沿的马鞍山是敌人的一个要点,经常用火力封锁我前沿阵地,对我军威胁很大。七十二师决心拔掉这个据点。由于敌人封锁很严,下面攻打难以奏效。父亲就和该师领导一起研究采取挖坑道偷袭的打法。该师利用暗夜,首先秘密地把坑道挖至敌阵地前沿,突然发起攻击,很快拿下马鞍山。敌人为了夺回阵地,先后发起13次攻击,在与敌人的反复争夺中,我军采取阵前伏击,短促火力射击与部队反冲击相结合的手段不断歼灭敌人,守住了挤占的敌人阵地,歼敌140多名,迫敌后撤,有效地改善了防御态势。上甘岭成了敌人的“伤心岭”,我军阵地成了埋葬敌人的坟墓。七十二师二一五团一连在537.7高地北山六号阵地进行防御,六号阵地态势突出,三面临敌,像一根钉子插在敌人的眼中,对敌威胁很大。敌人以两个营的兵力轮番攻击18天。一连指战员发扬英勇顽强、机智灵活的战斗作风,顶住了敌人20余次进攻,在六号阵地上埋葬了敌人700余人。父亲在上甘岭阵地上曾说:“我军占领的阵地,是中朝人民用鲜血换来的光荣阵地,是兄弟部队浴血奋战的英雄阵地,现在交给了我们。守住它,就是守住了祖国的大门。我们的阵地是永远也突不破的钢铁阵地,是埋葬敌人的坟墓!”
一天夜里,运输部队给七十二师拉来几十卡车物资,天快亮了,还没全部运进坑道。师长何凤山(原师长康林已任副军长)一看急了,赶快叫人给汽车伪装,并把高射机枪架在周围山头上。果然,天一亮,敌机就飞来了。这回何凤山又出了风头:击落敌机一架。敌人的驾驶员跳伞,一个大白蘑菇吊着个小黑点飘飘地往下落。那景象吸引了众多人的眼光,包括父亲。他抓起电话要通了何凤山:“不能叫他跑掉,跑掉要处分!”“军长放心,他跑不了!”敌人的救援飞机在降落伞周围打转。降落伞落地了,飞行员正在解降落伞,枪口指到他的胸口上。战士们很快发现,飞行员头上的钢盔原来是一部报话机,把钢盔拿掉后,救援飞机才飞走了。父亲对打落敌机并不满足,他想拍一张高射炮打飞机的镜头发表在报纸上。他打电话找来兵团配属给二十四军的摄影组长张崇岫。父亲像一个导演一样讲解着自己设计的镜头:“高射炮窜着火苗,敌人的飞机冒着黑烟往下掉。”“这怎么能拍?”“这怎么不能拍,就是要拍这样一张照片!”父亲的犟劲上来了。张崇岫不吭声了,他想起在淮阴城下父亲训团长王培成时的样子。他想了想说:“好吧,我们去拍。”过了几天,张崇岫把父亲导演的这张照片送到指挥所。“这不是挺好么!”“军长,为了拍这张照片,一个摄影员负伤了,我也差点回不来了。”“好吧,以后不叫你们去执行这样的任务了。”父亲没弄明白,这张照片是张崇岫用两张照片拼接起来的。但两张都是真实的,现在它成了军事博物馆的文物了,它饱含着父亲的英雄主义,也染上了一个摄影工作者的鲜血。
父亲以从严治军而闻名他所领导的各个部队,但他又是一位对身边工作人员和部队干部战士极其关心爱护、处处体贴入微的领导。朝鲜战场的供应条件极差,军首长照例配有小灶,父亲却经常与身边工作人员一起就餐,大家也毫无拘束。在上甘岭阵地上,部队长期屯兵坑道,缺少阳光,加上营养不足,没有新鲜蔬菜,一度流行夜盲症。卫生部门研究了一种土方:饮用松皮、松针熬煎的药汁,效果不错,但苦涩辛辣,难以下咽,不少人不愿服用。父亲不论在机关,还是下部队,都当着部属的面,端起大碗一饮而尽,并号召全军坚持不懈地服用。在他和各级领导的层层带领下,部队的夜盲症得到了较快的缓解,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1953年夏,为了粉碎美军和南韩李承晚集团破坏停战谈判的阴谋,志愿军总部决定发起以打击李伪军为主的夏季反击战。父亲根据志愿军总部的战略意图和兵团指示,带领军机关和各师领导深入前沿,查清敌情,作出了周密的战役部署。他号召全军“不打则已,打则必胜,攻则必克,守则必固”。战役在完成第一、二阶段基本任务后,进入了关键的第三阶段。这时,父亲突然接到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的召见,宣布军委新的任命,调父亲任福建军区副司令员,协助叶飞司令员粉碎蒋介石正在策划的偷袭福建沿海地区的阴谋(那时东山岛战斗刚刚结束)。由总参作战部部长张震以代军长兼政委职务来二十四军接任。大战在即,父亲考虑到张震代军长初来乍到,情况不熟,主动要求协助张震继续指挥作战。直到金城战役顺利展开,才去福建军区报到。
张震在回忆录中写道:“5月12日零时赶到二十四军军部驻地道德洞。皮定均军长和李家益参谋长早就在此迎候我们。再度战地相逢,大家分外亲热。随后,定均同志和我谈了交接事宜,他详细介绍了军、师领导班子情况……,还向我讲述了部队的兵力部署,火器配备,战前训练等情况……。目前部队官兵求战热情很高,能攻善守,迭获胜利。当前的主要问题是需要加紧构筑工事,加强通讯联络,提高各兵种协同作战能力。定均同志最为得意的是,该军已储备4000余名干部,各级指挥员都是两套班子,连‘兵头将尾’的班长也是两套人马,所以应付大战应无问题。我想起二十四军赴朝前,皮军长曾专门到作战部来找我,要我帮他在全军选调团长,不讲别的,只要能打仗就行。他想得远啊。”
夏季反击战在7月18日晨结束。至此,二十四军在5个月开展冷枪冷炮的阵地防御战中,冷枪毙敌1万人,冷炮毙敌4000人。在防御战中共派出小分队150多次,歼敌1500余人,捉回45个俘虏。在整个夏季反击作战中,二十四军共参加大小战斗40余次,歼敌1.3万人并收复土地33平方公里,有效改善了防御态势,积累了宝贵的攻坚作战经验。张震在回忆录中写道:“我感到二十四军这支部队在作战方面有许多优点:一是各级指挥员配备得好,特别是连级干部,他们头脑清醒,关键时刻上得去;二是战役组织严密,对战术抓得细,甚至对战斗小组的进攻、防御、火力组织,都抓得很具体;三是纪律严明,如有个别在战斗中退却、畏缩的,一定严格执行战场纪律;四是作风顽强,接受任务时从不讲二话,打起来后从不叫苦,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拼死拼活,哪怕打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坚持打下去。如二一四团副班长赵修春,在阵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情况下,坚守4小时,一人歼敌50余名,战后被评为一等功臣。从二十四军指战员身上,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父亲到福建履职,但他没有直接去,先坐火车在山东衮州下车,再转乘汽车到曲阜孔庙。这里是二十四军留守处驻地,有全军几百名家属和几十名孩子在这里工作生活。赴朝前,为了让赴朝干部安心打仗,父亲找到军机关管理处长唐光煊:“唐光煊,我要挑最得力的干部来负责管理留守处,你兼任留守处长和幼儿园长,有什么困难你尽管给我讲,我会尽全力满足你们的要求,一定要解决好部队的后顾之忧。”唐处长至今还记得父亲讲话时对他那信任的眼神和表情。父亲这次来曲阜看望留守处的干部家属和子女,带给他们前线的胜利消息,还给孩子们带来了朝鲜的大苹果。他去看望了正在患病休养的老战友康林副军长。康林在回忆中写道:“定均知道我患有十二指肠溃疡,多年来一直惦记着,处处照顾体贴我。在朝鲜战场上的艰苦岁月里,他经常询问我的病情,要我注意身体,并经常送药给我,还派人来看望我。1953年5月,我的胃病复发,他坚决要送我回国治疗。我病愈出院后,他在赶赴任福建军区副司令员的途中,还特地从衮州火车站下车,到曲阜留守处来看我,并送给我一只铜制烫壶留念。他说:‘你还要到朝鲜打仗去,我这只烫壶就送给你了。’30年来,每当我看到这只烫壶,定均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他热爱同志的那颗火热的心。”
父亲到福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招待所炊事员给他炒了一大盘小白菜,他酣畅淋漓地吃了个痛快。也许只有在上甘岭阵地上爬冰卧雪,冒着枪林弹雨走过来的人才能品尝出小白菜中的鲜嫩与甜美,也只有在经历了没有阳光的屯兵坑道里,天天喝着辛辣苦涩松皮汁的人才能享受到小白菜中那碧绿与莹白。
一师分会 皮效农 皮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