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志愿军发动的第一次战役中三十九军的任务是攻击云山,从正面向敌突破,军主力计划1950年11月1日19时30分对云山之敌发起攻击。10月28日,各师隐蔽进至云山西北、西南和东北指定位置,并占领了云山附近的有利地形。
云山是朝鲜云山郡首府,朝鮮北部交通枢纽,也是朝鮮北部山区的入口,由平壤通往博川、云山的公路是美第一骑兵师的主要补给线,战略地位极其重要。
韩一师下辖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五团,24日占領云山后,第十一团驻云山西南的324.2高地及周围村庄开阔地;第十二、第十五团分驻云山西北面和东北面。该敌遭我包围后,美军立即以骑兵第一师兼程自安州、博川方向向云山增援。其先头第八联队于31日进入云山,掩护韩一师师部及其第十一、第十五团向上九洞、宁边方向撤退。第八联队及韩第十二团继续遭我包围。11月1日,美骑一师第五联队继续沿博川、云山公路向北增援,企图解救仍被我围的第八联队及韩十二团。
10月31日,志愿军三十九军一一五师命令三四三团赶赴龙头洞、担任阻援任务,主要阻击平壤、博川方向援敌,保障我三十九军主力在云山战场顺利歼敌。接到命令后我感到肩上的担子十分沉重。当时三四三团驻扎于明堂洞,距龙头洞还有20多公里,时间十分紧迫。为了掌握敌人动态,当天晚上就派团侦察股长薛强率侦察排前往龙头洞以南监视敌人的行动。
11月1日凌晨,我团正组织召开全团连以上干部动员大会时,侦察参谋徐鹤龄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报告说:“博川之敌正沿公路北上,我侦察排已和敌人接触,现正设法延缓敌人前进的速度……”团几位领导简单商量之后停止开会,决定以三营、团直、一营、二营顺序强行军向龙头洞前进。根据徐参谋报告的情况分析,今天很可能由预期遭遇战开始。为了掌握第一手情况,我带个简便指挥所跟在三营九连(前卫连)后,当距龙头洞还有5公里左右时,遭遇敌炮火拦截,我前进道路受阻。果然不出所料,一场严酷的战斗就从预期遭遇战开始了。
抢占185.8高地 争取主动权
敌人拦阻的炮弹不断落在我前进的队伍中,敌机发现了部队,不断向其俯冲、投弹。此时,时间就是一切,部队依然在高速前进。
由于我的指挥位置靠前,透过望远镜,我发现了在部队行进的前方三四公里处有个高地,比照地图,这是185.8高地。该高地正好在龙头洞北1公里处前进道路上,一旦被敌人占领,敌居高临下,三四三团就会被压在沟里不能前进。为此,我决心即使付出再大代价也要抢占185.8高地。三四三团能否完成阻援任务保障主力在云山战场顺利歼敌,就是看该高地在谁手里。敌人指挥官也看到了该高地的重要性,企图先我占领,封锁我接近博川、云山公路,故敌我双方争取主动权的焦点不约而同地都放在了185.8高地上。
为加快行军速度,我命令全团把背包和米袋子丢在路旁留专人收容,命令九连连长吕庆祥迅速带领连队抢占185.8高地,若敌先我占领,必须坚决设法夺回,如我先敌抢占成功则坚决守住。九连是红军连,也是三营的主力连。连长吕庆祥,指导员王珏带领连队在敌人封锁下奋勇向前,一鼓作气,先敌1分钟抢占了185.8高地主峰,此时敌人正从高地的另一面向上爬,已经过了半山腰。我九连的火力一阵怒吼,狂扫的机枪和手榴弹打得敌人哇哇乱叫,敌人不愧是“常胜师”,火力异常猛烈,不到5分钟工夫连长吕庆祥、指导员王珏双双阵亡。此时九连干部战士心中只有复仇的怒火,战士们端起枪向敌人冲了过去,敌人一看不妙掉头就向山下逃跑,留下了40多具尸体连滚带爬退下了山。九连刚占领了主峰,我的指挥所便随即赶到,随后,全团在九连的掩护下迅速展开。一营在龙头洞东北公路两侧高地,组成主阵地;三营占领龙头洞西南诸高地,从侧翼威胁敌人;二营在一营之后,阻击云山方向逃敌,并作团的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一营战斗,各营连迅速进入指定的阵地。敌人此时退到了龙头洞村里。
夜袭龙头洞 歼敌一个连
九连占领185.8高地后,我在山峰上详细地观察了龙头洞及其附近的敌情和地形,龙头洞距我阵地前沿仅1公里左右,博云公路从村庄中穿过,是控制博云公路的要害。美军的前卫连已经占领龙头洞。
我认为我军主阵地与龙头洞之敌的缓冲区太小,不利于防御。经与几位团领导商量后认为必须扩大缓冲区,改善我方防御态势,彻底粉碎当面之美军支援云山的企图。团决定于11月1日晚向龙头洞之敌前卫连出击,将敌歼灭,占领龙头洞。令:一连担任主要突击任务,二连和八连为预备队,阻敌出援。并单独交代一连,根据白天从望远镜里观察龙头洞小学校里人员频繁来往的情况看,敌人的指挥所可能设在小学校里。要首先将小学校之敌打掉,使敌自乱阵脚。
战斗于11月1日晚22点40分打响,一连连长陈文林率领二排从公路东向龙头洞发攻击,指导员杨国才率三排从公路北侧向龙头洞攻击,副连长孙殿生率一排由龙头洞南侧向小学校迂回,连长率二排进至龙头洞以东600余米的小桥时,与敌接战当即击毙敌数名,余敌向龙头洞方向逃去,二排随即猛追。指导员同时率三排由北侧发起冲击,与二排形成合击之势,当即两个排歼敌30余人。
副连长率一排,以极其迅速的动作接近龙头洞小学校,发现校内确如团长判断,有敌据守,并以土木野战工事的火力拦阻我进攻。当一排按计划打到学校时,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机关枪、冲锋枪、手榴弹,敌人就乱了阵脚。敌人毕竟是骑一师,慌乱中组织起了火力反击。关键时刻,三班战士李富不顾身上已多处负伤,带上一束手榴弹,只身奔向敌工事。前进中,他左肩中弹,脚被弹片划伤,他忍着剧痛,顽强接近敌人,用手榴弹炸毁了敌工事,为战斗的胜利开辟了通路。一排冲入院内,将敌人的连部及约1个排的兵力歼灭。
此时,醒过神的美军立即组织起了反击,并在3辆坦克的引导下,准备向西逃跑。连长陈文林即令二排追击,三排从北侧迂回包围。副连长孙殿生带领一排消灭了小学校之敌后,在村西侧遭遇逃跑之敌,令打坦克小组将敌头一辆坦克击毁,并令一班、二班截击敌步兵,副连长亲自端起机枪向敌射击,敌疯狂反击。副连长孙殿生中弹牺牲。由于爆破不得法,又没有重型打坦克火器,另两辆坦克逃跑,敌步兵均被歼。
由于一连指战员猛打猛冲猛攻。一连在八连的配合下乘胜穿插,分别歼敌,整个战斗不到1个小时,全歼敌人1个连并占领龙头洞,毙伤敌百余人,俘敌21人,缴获追击炮3门,击毁坦克1辆。并从俘敌口中得知该敌为美骑一师五团一营二连。首次与美军交锋旗开得胜,对全团指战员鼓舞极大。战后,该连受志司通令嘉奖(嘉奖令附后),集体记功。授予李富“独胆英雄”称号。
战斗结束后,我迅速召集各营连主官,调整部署,加修工事,明确以一营坚守龙头洞北山为主阵地,派副营长张天武带三连前伸到龙头洞南2公里处公路西侧,建立前进阵地,以迫敌提前展开和迟滞敌进攻速度;三营仍在龙头洞西山和185.8高地组织防御,保障一营右翼安全;二营为预备队。各营迅速构建工事,准备迎接敌大举进攻,进行恶战。
顶住敌连续进攻 保障军主力顺利歼敌
11月2日上午9时,敌后续部队在飞机、大炮、坦克的支援下向三连前沿阵地猛烈进攻。三连在右翼的七连策应下边打边撤,消耗迟滞敌人1小时后撤至营主阵地,将四、八班留在前沿阵地上。四班、八班在失去连、排指挥的情况下,自行顽强抗击,打退敌4次冲击后,才主动转移至营主阵地。
上年10时,敌重新占领龙头洞。随后,敌以此为进攻出发地,在10余架强击机和重炮、坦克的支援下,向一营主阵地发起大规模猛烈进攻。实施了长达1个多小时的地空火力攻击,空中10几架飞机狂轰滥炸,地面的火炮、坦克射击不止,将几百吨的炸弹倾泻到我防御阵地上。我阵地被敌炮火、汽油弹炸成一片火海,许多工事被推毁,山石变成浮土,树木被炸成了光杆,我防御部队只好利用自然地形和炸弹坑抵抗敌人的进攻。敌人火力袭击后,步兵在其强击机和坦克的配合下,连续向我一营阵地攻击了4次,一营在三营侧翼火力的支援下,与敌展开了殊死搏斗。尤其是二连,一直坚守在主要方向上抗击敌人的进攻,全连伤亡过半。在“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口号鼓舞下,勇敢顽强坚守住了阵地。对营主阵地稳定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下午3时许,敌第5次进攻更加猛烈,曾一度突破了一营部分阵地。直接冲向团指挥所。在敌人突破阵地的一刹那间,一营营长戴树德、教导员李士良都下了火线。我把侦察股长派到一营代理营长。因我预先考虑到有被敌人部分突破阵地的可能性,已事先将预备队二营五连调到团指挥所附近待命,当敌人刚突破我团团指挥所附近阵地立足未稳时,将该连增援上去实施反击,同时命令团属炮兵集中火力封闭突破口,一个冲锋将敌打退,迅速恢复了阵地。此时三营迫击炮以猛烈火力袭击敌阵地前沿500米处指挥所,不久,敌一架直升机降至指挥所前,接敌逃跑。直到下午4时,敌得知云山之敌大部分已被歼灭、增援无望时,随即向博川方向撤退。
龙头洞阻击战,真正检验了我三四三团的综合作战能力,在美国王牌军空中和地面炮火支援进攻下,英勇顽强守住了阵地,阻击了敌人进攻。共毙伤美骑五团团长以下400余人,俘敌60余人,缴获各种枪支141支,各种火炮20门,击毁坦克1辆,汽车2辆,彻底挫败了敌人增援云山的企图,圆满地完成了阻击任务,保障了军主力在主战场上的胜利,受到军师首长的表彰。
2月18日,志愿军司令部发出了第一份嘉奖令,电文如下:
我1个连歼美军1个连通令嘉奖
各军、师、炮司、并报军委、东司:
三十九军一一五师三四三团一连,1日在龙头洞(云山西南)歼灭美骑一师第五联队1個连。从此次作战中可以看出,我军指战员的战斗素质与作战精神比敌人强,我以1个连即能歼灭美军1连。特此传令嘉奖,并号召志愿军全体同志,学习该连坚持勇敢作战的精神,歼灭更多的美国敌人。
志司2日18時
三师分会 王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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