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敌人有充分准备的大规模攻击，战斗的胜负，决定于能否保存自己消耗敌人；决定于能否对敌人预备队的消耗。因此我们应依托坚固的坑道阵地保存有生力量，以反复争夺表面阵地的手段，大量消耗敌人的力量，待敌人被消耗到一定的程度时——即是当敌人攻击力量显著减弱或无力攻击的时候，则组织足够的力量，给敌人以决定性的反击，结束拉锯的形势，恢复并巩固已丢失之表面阵地。如在战役的开始阶段，我曾给了敌人以巨大的消耗，使美军在战役的头三天，便因伤亡连续换了3个团。伪军的4个团，也都轮番打了数次，每一步兵连上来，不到两天便被打得差不多了，战斗力显著地下降。由于对敌人大量消耗，使我10月30日对597.9高地决定性的反击，能够顺利成功。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的作战，不是以顽强与战术的灵活性相结合，而是和敌人拼消耗，敌人是被消耗了，我们自己同样也会被消耗到失去反击之力，或是只能反击恢复阵地不能巩固阵地使作战难以持久，这对我们是很不利的。如战役初期，当敌人占领阵地后，我们有的在指挥上缺乏冷静，用兵过多，投入战斗仓促，下边无准备的时间，部队伤亡很大，能反击上去，但不能固守阵地，幸以后迅速纠正，否则对我们决定性的反击是很不利的。

争取与保持战术上的主动。由于敌人是有充分准备地大规模地向我攻击，在战术上，虽然敌人是主动我是被动，但我有坚固的阵地作依托，可以从这种被动的形式纳入主动的内容。争取与保持主动的基本问题是：巩固我们的坑道，力争在表面阵地上立足，抓住时机，组织火力配合小部队，反复杀伤向我攻击的敌人，使其不能在我阵地上立足，而我们不能轻易退守坑道，陷于被动。另外对于所守备的阵地应分清主要点（如主峰）与次要点，主要点必须坚守。次要点则应是：不可不守，也不可全守，有利则守，无利则收，因在敌人这种大规模的攻击情况下，想在所有主次阵地上，都将敌人阻住是不可能的。此次战役中，确定了以597.9高地为主，而在该高地上又以一、二、五号大坑道为主要点，这样分清主次作战的结果，不但使我守住了主要阵地，同时也保证了在10月30号集中力量反击的胜利，但对537.7高地北山的主要点与次要点在作战指导上则不够明确，未能首先集中力量巩固主峰，而对次要点（如七、八号及四、五、六号坑道）则全以寸土必争的方法去争夺，致在前沿阵地上反复拉锯，每天伤亡很大，战术上形成被动。为了争取战术上的主动，我们还应将打与不打及打的时间和地点，都掌握在我们手里，如当敌人占去阵地之后，我应准备好了再反，准备不好则不勉强反；有时机则反，没有机会则创造条件，指挥员在这种紧张时机，应冷静分析情况，不要为部分表面阵地的得失而急躁。

发挥火力的威力，节约地使用兵力。这是一种消耗敌人，保存自己最好的方法。战役的开始阶段，在火力的使用上会发生一些缺点，首先表现大小炮不能密切结合，战术分工不明确，射击时都射击，停止时都停止，不能使火力不间断地有效地支援步兵战斗。以后克服了这些缺点，充分发挥了炮火的威力，在毙敌25000余人中，炮兵毙敌便在半数以上。这种发挥火力威力杀伤敌人步兵，是消耗敌人最好的方法，尤其在战役开始阶段，敌人来势来势汹汹向我进攻时，我应以火力之猛对敌步兵之猛，敌人攻击越猛，队形越密集，则越便利我发挥火力之威力。但是为了支援持续作战，应反对和敌人在火力上拼消耗，以免浪费弹药。

消耗敌人保存自己，除发挥火力威力外，便是应节约地使用兵力。因为敌人火力很强，我使用的兵力多，徒增加自己的伤亡，消耗了自己。

守住坑道。这次战役可以证明：我们以坑道为主的防御体系是难以突破的。其原因便是我们有坚固的坑道阵地，我们依托坑道和敌人进行了反复的作战，达到了保存自己消耗敌人的目的。

坑道是我们山地防御体系中的核心工事，是我们反击敌人的冲锋出发地，坑道里保存着我们用以里应外合的有生力量，我们能坚守住主要坑道，不但保持了我们反击敌人的冲锋出发地，保存了对地形敌情最熟悉的有生力量，而且还能使我们依托坑道阵地不断地消灭与消耗敌人的力量，争取时间使我主力得以重新调整进行反击，夺回并巩固已失的阵地。如守不住，就会给反击造成更大困难和阻碍。所以应不断研究与改进坑道的战术及坑道的建设。

大力保证供给。现代战争，像上甘岭作战，战勤的有力保证是争取作战胜利重要因素之一。在作战时间持续较久的情况下，应估计到物资器材的消耗是很大的。为了保证持续作战，在战前对于武器、弹药、坑道内的水、粮以及其他物资应有充分的准备，前送后运的补给道路都应事前构通，并应有工程及防空保证，在战斗进行当中要能保证源源不断地补充。这是保证持续作战很重要的问题。为此关于运输力量的组织，运输道路的开辟，以及运输的方法（特别是团以下的），在战前要有详密的研究与计划。

坑道阵地的防御战术，必须是阵地阻击、反击和坑道斗争的结合。这三种斗争形式缺一不可。

一、阵地阻击

（一）阵地阻击是杀伤敌人最多的机会。敌人进攻时，队形密集，从运动到冲锋，长时间暴露于我炮兵和迫击炮火力之下，当我步兵阻击住先头的冲锋部队时，敌后续之冲锋部队继续前来，在我阵地上越聚越多，这是迫击炮和暗火力点杀伤敌人最有效的时机。坚持坑道外的阵地阻击，力求保持在地面阵地上立足，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退入坑道，这是我们必须坚守的战术原则，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大量杀伤敌人守住阵地的目的。

（二）兵力的使用。敌人进攻的方式，其通常的规律是先以小部队进行连续的冲锋，待将我力量消耗到一定的程度时，则投入后梯队集中力量总攻，所以在阻击中，不应在坑道外多摆兵力，而应着眼击退敌之总攻。为此，在敌人未攻击而实行炮火准备时，留下一个观察员，进行阵地观察，掌握敌之冲锋时机，切防为敌炮假延伸的射击所欺骗，敌人冲锋时，我坑道内的步兵则适时跑出坑道打退敌人的冲锋。但根据作战经验，以3至5人即可阻住敌人1个排至1个连的冲锋，因此开始出来的人员不应多，而应采取随打随补的办法；当敌人实行总攻，我则适当增加守备的兵力，组织集中猛烈的火力配合击退敌人的总攻。

（三）观察员、步行机员、指挥员和炮兵观察所，相互之间，要作到密切联系，这是取得步炮协同大量毙敌的保证。如11月1日，我某团七连守备597.9高地主峰时，当时情况甚为危急，我只剩了10余人，后续部队还未赶到，此时敌约两个连的兵力，从主峰左侧凹部向我攻来，待进到距我100米时，主峰上的观察员很快报告了步行机员，步行机员又很快直接地报告了炮兵观察所，不到两分钟，我炮弹就打到敌群中，将敌全部打垮后，我后续部队也上来了。

（四）守备中应大量发挥步兵手中武器之威力，如手雷、爆破筒、冲锋枪、手榴弹、苏式轻、重机枪等。这些武器是步兵在坚守中最好的武器，如爆破筒和手雷杀伤效力很大且不受沙土的影响。但后边应源源供给弹药，根据此次经验，一般情况下，每天每人要保持80个手榴弹，5个到10个爆破筒及手雷，在激烈战斗时还要增多（但手雷基本上应用在反坦克上）。除此以外还可以在战场上收集敌人的武器弹药使用，敌人的火力点一般都有四五挺甚至更多的轻、重机枪及成箱的手榴弹、子弹，某部在597.9高地守备时，一天之内便收集了敌手榴弹3000多枚，轻机枪3挺，子弹150箱，大大地解决了弹药的困难。

（五）不断地抢修工事。阵地经过长期反复争夺，地面工事不断被毁，以致没有更多的地方供人员隐蔽，弹药无处储放，放在地面上被敌炮打响，杀伤自己。因此守备部队，应轻常不断地抢修工事，对主要点应组织专门部队做工事。

二、坑道斗争

坑道斗争贯穿着整个上甘岭的战役，而597.9高地从10月20日到30日则完全转入了我准备反击和坑道斗争的阶段。这次战役，我们始终守住了16条主要的坑道，粉碎了敌人一切破坏坑道的企图，争取了时间，使主力得以重新准备力量，取得了决定性的反击胜利。敌人为了控制整个阵地，所以在占领我表面阵地后，积极地破坏坑道，但我们为了还要重新夺回全部阵地，便要极力地保护坑道，因此坑道斗争乃是破坏与反破坏的一个尖锐斗争。

敌人破坏我坑道的方法有以下几种：第一，以火焰喷射器向坑道内喷射火焰；第二，用石头、麻袋堵塞洞口（对大坑道不敢采取这种方法，因大坑道口位于山顶下较深，敌人不敢深入破坏）；第三，用化学迫击炮、八一迫击炮、坦克炮等，对坑道口实行固定封锁，因其经常轰击的结果，坑道口被打塌，坑道的出入壕沟也都被堵塞了，使坑道口朝天成了井口形状（我有两条坑道曾被打短了三四米）；第四，用铁丝网把坑道口圈起来，再用机、炮火监视，然后拼命地去作防御工事；或在坑道口架设铁丝网后，在口的左右2米处盖地堡用火力封锁，再用球状铁丝网把坑道口堵塞，使我不经过爆破便无法出入；第五，在向内伸展的坑道顶上，选择较薄之处，连续爆破，炸成大洞，直透坑道内，然后再向里丢硫磺弹、手榴弹、粪便。我二号坑道几十人，因为敌人投硫磺弹多数被熏晕，只有两个没有被熏晕的，将硫磺打熄后，其余人员才逐渐苏醒过来。

在敌人疯狂破坏封锁坑道的情况下，守备坑道是有很多困难的。如坑道内缺少弹药，吃不上饭，喝不上水，伤员没有药品治疗。最困难的是缺水，小坑道根本没水，过去一个班的阵地，虽储蓄一周的水，但作战时人员增多到一个排或两个排，时间又长，一周的水是不会够用的，出来抢水又无贮水工具，外边有时送苹果和葡萄来接济，但由于敌人炮火的封锁，运输员的伤亡，能送到坑道内的数目，也不过百分之二三十。

在上述的极端困难条件下守备坑道，不但要求守备部队能忍受“苦”，并且要有高度的顽强性和积极性去战胜困难，只是消极地忍受，是不能守住坑道的。斗争的方法有以下几种：

（一）保卫坑道口，扩大坑道口。这是坑道守备部队的主要任务。为了保卫住坑道口，坑道口应有专人守备，一般的大坑道口有一个班即可，可以二人为一组轮流警戒及休息。敌人破坏坑道时，除迅速报告指挥所，以便取得火力支援外，应同时以轻机枪、冲锋枪向破坏坑道口的敌人射击（敌人是不敢从坑道口向内直射的）；如敌人向坑道口填土时，坑道内可以一人突出坑道，以手榴弹向坑道口外的敌人猛打，使敌人不能不停止堵塞坑道口。

有时由于战斗的激烈，阵地上被炮火摧毁之砂粒碎石不时地顺坑道往下流，再加之敌人的破坏和堵塞，坑道口会由大变小（个别坑道口出入就需要爬行）或被完全堵塞，这样增加了我出击的困难和伤亡。如某部最初坚守的几天，在坑道口的伤亡平均每天便有8人，因此应加强扩大坑道口的斗争。扩大办法之一，便是先派少数兵力出去抗击敌人，使其不得接近洞口，然后从里向外挖一条交通沟，在洞口处再挖一个深坑，使敌人投来的炸药包和手榴弹都顺着交通沟滚到深坑里爆炸。

（二）把斗争的焦点推到坑道外去。我们转入坑道后，虽处于被动，但应积极进行小部队活动，把斗争的焦点转移到占领表面阵地的敌人的中间去，这是积极地保卫坑道口，消耗敌人以及争取坑道斗争主动的方法。小部队活动的方法很多：可以在晚上以小兵群，趁敌人疲劳的时候，炸开敌人圈在坑道口的铁丝网，然后突出去，打附近敌人的地堡；或是以小兵群采取随伤亡随补充的办法，依托弹坑等有利地形，坚持表面阵地的抗击斗争；或是开展坑道口的冷枪杀敌运动。八连在坚守597.9阵地的一号大坑道14昼夜中，先后曾进行了大反击3次（排以上的兵力），小反击70余次（班及组），小组袭扰10余次，不但使敌人没有能够进我坑道一步，而且在炮兵配合下歼灭敌人千余名，打下50余个火力点，缴获了轻、重机枪50余挺，自动步枪卡宾枪600余支，对于以后反击597.9阵地起了关键作用。×团×连33人（后增为70余人）也以小部队积极斗争的方法坚守597.9高地的二号大坑道15昼夜，×师工兵营×连坚守537.7高地北山九号坑道22昼夜，他们都一直坚持到最后胜利。

（三）先入为主，统一指挥。由于坑道内人员不断地伤亡，不断地增援补充，且大都是经过残酷战斗之后转入坑道的，其中一部分是没负伤的，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轻、重伤员，因此坑道内人员复杂，单位增多，使建制混乱，思想情况复杂，发生事故多（武器没人管，常走火伤人），在这种情况下统一组织指挥加强管理是很重要的。根据实战体会，轮换坑道内的部队时，不轮换守备部队的指挥员和有经验的战士，以保持坑道斗争的骨干，如是增援的部队，或是以后转入坑道的人员应以坑道为一建制单位编入原守备部队统一指挥。如一号坑道，原是八连坚守，以后经过不断补充，共有16个不同单位的人员，为了统一指挥，经指示都编入第八连，该连干部也向新来的部队说明统一组织的必要，并开欢迎会，使之没有任何抵触思想。八连能坚守一号大坑道14昼夜，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经验。

人员经过统一组织后，应明确分工，在残酷的战斗情况下也应保持一切工作有条不紊。首先是所有人员都是战斗员，轻伤员也参加战斗，负伤不甚重，但又不能参加战斗的受伤同志可以担任擦枪弹，护理重伤员，干部则分头负责全面指挥、坑道口指挥、军政教育、伤员管理、生活管理。战斗的组织，则一般区分为小部队活动的及配合主力反击的，但尽量不要使担任反击的部队担任小部队活动，以便保存力量配合反击。

（四）大小坑道的斗争要构成一个整体。在同一阵地上，大小坑道的互相联系互相支援，把坑道斗争联结成一个整体，是十分重要的。大坑道里的部队，除坚持本身的斗争外，必须主动地积极地在各方面支援小坑道的斗争，尤其是对前沿的猫耳洞。支援的方法可以在小部队活动时，和小坑道联系，给他们补充粮弹，救回伤员，对于坚持作战困难的，可以收容到大坑道里来，只有这样才能更多地杀伤敌人，斗争就更有力量，否则对于一些小坑道猫耳洞就会形成孤立，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

（五）大力支援坑道斗争。单凭坑道内人员的斗争，是不能长期坚持的，坑道外的部队，必须在人力、物力、精神上，特别在战斗上，大力支援坑道内的斗争。这种支援最大的意义便是保持坑道——冲锋出发地，和保护坑道内这支最靠近敌人的也是最有力的冲锋部队，以便里应外合“解放坑道”。我们应当紧紧地掌握这一战术原则。但在情况非常不利且失掉坚守价值时，应通知坑道内的人员坚决突围，不要偏向于情感增加伤亡。支援坑道斗争我们是采取以下三种方法：

以火力支援。在坑道外1000米处，组织无座力炮、迫击炮、轻、重机枪，射击那些破坏我坑道的敌人，摧毁坑道附近之地堡。

要不断进行反击。如无力全部恢复坑道阵地，就反击坑道口近旁之敌，破坏其坑道口的工事，并藉反击的机会与坑道联络，向坑道投入新的兵力，运送给必需的物资等。

物质精神的支援。因坑道斗争的艰苦，必需尽力供给所需的生活物品。在坑道内不但苹果葡萄（代替水）是生活必需品，就是电池、弹药、慰问信、慰劳品也是生活必需品。在运送这些物资时，应同时尽力救出伤员。运送的方法，除了藉反击的机会运送外，在夜间可以偷摸的方式运送。这件工作，虽然伤亡较大，所送的物品损失多，但必须这样做。运输人员到达坑道后不要把他们留在坑道内，因为运输力减少，同样不能坚持战斗。

三、反击

战役第一阶段的反击，给了敌人很大的消耗，但是我们在战术上也存在着一些缺点：用兵过多，伤亡大，反击的力量一次比一次小，反击后控制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炮火的使用上，分工不明，弹药运不上来，支援的炮火开始猛烈，越向后越松；再就是我们的活动常成为规律为敌人所掌握。在未举行决定性反击前，我们曾根据这些缺点进行了检讨，这对10月30日决定性的反击，是起了很大作用的。从历次反击当中所得到的经验是：

（一）反击时突击队的兵力不需过多，但二梯队一定要雄厚。一般担任突击队的部队不必超过敌人的兵力，与敌人一比一即可；但我们的二梯队要超过敌人的二梯队（每个突击队要准备两个以上的二梯队），以保持攻击的持续力量，这样才能获得最后巩固阵地的目的。根据各参战部队的经验，敌守备兵力都多于我突击队的兵力，但我均能恢复一部或大部阵地，然因无持续力量（仅有一两个后梯队）反击上去后坚持时间不久，如夜间反击，只能坚持到第二天的拂晓，中午反击最迟能坚持到17时（以后才明确认识到反击容易，守是关键）。在10月30日的反击，我们则采取多梯队多路的攻击方法（如攻击597.9高地分三路，每路有四五个梯队），31日全部恢复了阵地，并打垮了敌人从31日到11月5日每天两个营到一个团的多次进攻，最后巩固了阵地。

（二）反击胜利的关键，还在于突击队及后续部队能否以极少的伤亡投入战斗。在10月17日以前，突击队以及第二梯队投入战斗时，因运动道路长，有的对地形又不熟悉，故在运动中常伤亡很大。所以应先将突击队在前一夜拂晓前潜入坑道内，以坑道作为冲锋出发地（18日以后便采取这种方法反击）。后续梯队如坑道能容纳时，可和突击队同时投入一部，否则应在第一梯队发起冲锋相当时间后，避开敌拦阻炮火最凶恶的一段时间，再投入战斗。运动时应事先看好地形，动作要迅速灵活，如×团一连由营的指挥所位置运动到597.9高地五号坑道有千余米，安全到达，自己无一伤亡，但另一个连，同样由营指挥所出发，未到主峰，全连便伤亡40余人。在运动中伤亡小的原因，是因为在战前反复看了地形，摸熟了道路，进行了必要的教育，运动时队形很疏散，在通过敌人炮火封锁地带时，注意利用了敌炮火的间隙，快跑通过，在沿途用白粉或其他标记作好了路标，运动中也非常肃静（八连一个战士在离敌几十米腿被打断时，为了大家安全不肯吭声），干部分工明确，任务交待得详细。这一点对临时配属参战的部队，则更重要，因他们多是处在地形敌情不熟及仓促投入作战的情况，不做好这些工作会增加伤亡。

（三）反击的战术手段不要形成规律。在战役第一阶段反击的方式和时间，常形成为一个规律，如攻击的时间，常是在17时到22时，炮火准备之后，常接着就是步兵冲锋，这些都会对我们造成很多不利。因此我们进行反击时，应是大小反击结合，白天夜晚交叉，强攻偷袭结合。火力杀伤敌人时，我可以不反击，敌人以为反击了而跳出来，我火力又打，或不进行炮火准备，突然发起冲锋。如在30日，我首先进行了5分钟的急袭，急袭后用两个班又打讯号又打枪，佯攻10余分钟后缩回，敌火力复活，以后我又进行了15分钟的急袭，部队才开始攻击，此时根本不发信号了，全按时间去动作，因此很顺利地夺取了主峰。总之，我们要掌握敌人之规律，而不为敌人掌握我们之规律。

四、炮兵及迫击炮火的组织与运用

（一）保持火力不间断的支援，防止先紧后松。为此，各种火炮分工要明确：防御时野炮榴弹炮射击我阵地前150米以外运动集结之敌，和对远方大部队运动之敌，进行集中火力急袭；迫击炮则应射击我阵地前50至150米以内之敌。在反击行破坏射击时，野炮榴弹炮担任对敌工事之破坏，以迫击炮行监视射击，不使敌修复工事；在急袭时，迫击炮可不参加以节省弹药，野炮榴弹炮向纵深转移，迫击炮则继续压制敌复活之火力点支援冲锋。火箭炮则使用于大的反击，杀伤敌人摧毁敌指挥联络系统（这样我方使用九次效果很大并未受到损失）。

（二）大量使用迫击炮。迫击炮在山地防御中作用很大，因为迫击炮易于支援步兵作战，但敌人对我迫击炮的搜索压制却很困难，如在战斗中我们集中使用过30门到40门的迫击炮，被敌炮打坏的只有3门，还有一个迫击炮连，参战25天，发射炮弹1万余发，人炮无一损失。所以经过这次战役，部队中普遍感觉到我们的迫击炮按现在的编制是不够用了。

使用迫击炮的方法：应组织炮群（以6门以上的火炮组成一个炮群为好），指挥的方法，应同于远战炮，并要有良好的观察通信设备，由营或团掌握，支援步兵作战。

（三）各种炮火的射击任务，都应以保护自己的步兵少受伤亡，而大量歼灭敌人的步兵为重点。因此射击目标应是以打敌之步兵及对我步兵危害之火力点为重点。

（四）以炮火反准备歼灭敌人在进攻冲锋前之集结部队和炮兵。这种手段比较花费更多的弹药行拦阻射击的效果要好。在战役中，我们由于对我阵地前地形判断得正确，数次的火力反准备，都对敌之集结部队杀伤甚大，使敌之进攻增援遭到失败。但对于敌炮的压制，不要以更多的炮去对付。

(附) 张蕴钰将军诗词作品选

《出征赴朝鲜》

川滇未洗马，

应召志愿军。

不书英雄榜，

便涂烈士碑。

(写于1951年入朝前)

《破阵子·颂黄继光烈士》

上甘岭前鏖战，

阵地易手几经。

脚下寸土皆是血，

黄继光举千弹胸。

中华一列兵。

百万美金伤口，

溃敌未止心惊。

一舟风雨中朝事,

抵得外侮喜光宗。

休戚共英雄。

（写于1952年上甘岭战役结束后）

张蕴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