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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亡谁人定 ——重走中原突围路有感

  • 时间:   2020-04-25      
  • 作者:   ​周以朴      
  • 来源:   北京新四军研究会五师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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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总书记说:“全党同志一定要不忘初心、继续前进,永远铭记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抛头颅洒热的革命先辈,永远保持中国共产党人的奋斗精神,永远保持对人民的赤子之心,努力为人民创造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

2006年9月,我参加了新四军五师分会组织的重走中原突围路活动。虽然已经过去了10多年,但重走路上给我的震憾和由此引发的联想却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浮现。

  张延风同志是我们“重走中原突围路”考察团北京队的一位队友,他是北京语言大学的教授,为人率直、热情、开朗,说话口若悬河、幽默风趣,完全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教授的样子。他的笑话信手拈来,充分体现了他丰厚的生活功底,说完后的嘿嘿笑声又足以反映他不泯的童心。他是我们这部车上的活宝。然而在我们“重走中原突围路”即将结束的时候,他却给我们讲了一个让我十分感动并引起了我许多许多联想的往事……

  张延风出身于1944年,是一个听到过抗日枪炮声的新四军第二代。他的母亲,一位新四军的女战士曾告诉他,每当要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之前,年轻的母亲不得不使用各种方法,使他不能睡觉,无论他如何哭闹都可以,就是不能睡觉,一旦母亲听不到儿子的哭声了,就会用手去推他、搡他、甚至去掐他,直到听到他的声音。用这种方法使孩子困乏到极致,然后过封锁线的时候,再让孩子进入深沉的睡眠状态,这时候敌人的一切试探性的吆喝、枪声都不会使他惊醒或发出半点声息,从而不影响整个部队的转移。

  有一次,他又被这样折腾了大半天,入夜时,部队开始过封锁线,他也像死猪一样地趴在妈妈的背上沉沉地睡着了。敌情重、军情急,年轻的母亲在奔跑中,不慎将他滑掉在了地上,而母亲却全然不知,仍然跟着部队急速地向前跑,不知道是他睡得太沉还是他已被甩得昏死过去居然没发出半点哭声。后面纷至沓来的战士的脚步奇迹般地没有一个踩到他,最后他终于被一个战士发现并抱了起来。

“我的命该大吧!”当他无限感慨的时候,车上一个同志说话了:“那不可能!这么大个东西掉了都不知道?不可能!”另一个同志赶紧说,“他是个孩子,不是个东西。”他也赶紧加上一句“我可不是个东西啊!”话音刚落全车的人都“轰”的一下笑开了,笑声很快就过去,而我却陷入了沉思。

在那样一个烽火硝烟的危急时刻,在那样一种艰难险阻的境地里,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要轻易地说“不可能!”更不要对感情真挚的老同志和他们的下一代说“不可能!”那样会伤害到老战士的心。作为我们正在享受着那些前辈为我们打下的江山的晚辈来说,我们一定要尊重历史、客观地对待历史,当自己困惑、不相信、不理解的时候,花一些力气去采访、核实、研究,不要以自己对历史的肤浅的认知去随意的否定历史。一切在现代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那个非常岁月都是有可能、甚至就是事实!

  张延风同志并没有因为有人说“不可能”而打断他的述说,他继续着他的述说,车上也很快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清晰而充满了感情:“当时战斗很频繁啊,我妈妈怕我影响了他们打仗,又怕我这样很难活下去,就把我送给了一个老乡。这个老乡家就老两口,没孩子。他们把我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儿子,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他们就给我灌米汤、喂米糊、稀饭,就这样给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他们很喜欢我,很爱我,我也以为我就是他们家的孩子了。可是过了一年,有一天,一个麻子叔叔来接我,我记得很清楚。麻子叔叔带来了很多的东西,有银元啊,有布啊什么的,说要把我带走。老两口抱着我那个哭啊。”

  “那你呢?”我问。

  “我也哭啊,我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把我带走?我也舍不得他们呀,我们那个难舍难分啊,后来,我那个农村的爸爸,拄着一根棍子,拿着一个白布做的面袋,送我。麻子叔叔抱着我,我在前面哭,农村爸爸就在后面哭,到了很远的一个有叉路路口的地方,那是要分别的地方了,麻子叔叔和他道别,他把那个白布做的面袋往自己头上一套,就拄着棍子朝回走了。我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往自己的头上套个白面袋子……”

  张延风生动的讲述在他的疑问中结束了,我的眼泪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起转来。我立刻想起了我父母的另外一对战友——陶俊良叔叔和袁平阿姨。

  在战争年代,他们也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因为敌人大军压境,他们不得不把儿子托付给一个可靠的老乡。解放以后,通过多方寻找,他们终于打听到了儿子的下落,可是当他们出发,急切地赶到县委寻找儿子时,一个县里的干部拦住了他们。县里的这个干部对他们说,“听说你们要来接孩子,老两口哭得饭都吃不下了,你们的儿子也哭得厉害。你们再想想吧,现在这一家人分了房子、分了地,有了田,生活不错,你们的儿子和他们感情也很深……”陶叔叔和袁阿姨没有再驱车前往,他们用理智、用革命者的宽广胸怀、用对老百姓深深的感激,接受了这位县干部的建议,返回城里。一直到陶叔叔去世,他们都没有再见这个孩子一眼。我十分感佩那位县里的干部,他是如何能挺身替老百姓着想、替老百姓说话,同时,我更为陶叔叔和袁阿姨的博大胸怀所叹服。

  天下有哪一个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的骨血能生长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天大地大不如老百姓的恩情大呀!把孩子永远地留在老百姓中生活,这样的事情在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和一般干部中间,数不胜数!就是共产党的领袖毛泽东,不也是在长征途中将自己的孩子永远地留在了老百姓当中吗?

在“重走中原突围路”的途中,有一天晚饭后,我们在一起谈论起水果,我们的团长任全胜同志深锁着眉头,呈迷恋状地望着远方说:“我什么水果都不喜欢吃,我就喜欢吃大白萝卜!”“那是因为你出生在旧社会。”我不假思索地说。他马上舒展眉头,愣愣地望着我,稍顷,我们都大笑起来。确实,他也是出生在那个战火纷飞岁月里的新四军第二代。能想象得出,在战争年代,行军途中、戎马倥偬,他的母亲把他放在老乡家的门口,老乡心疼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孩子,拿出一个萝卜递给他。那清香的萝卜汁给他干渴的喉咙以无比美味的滋润,也给他留下了终身的喜爱。

  我还认识一个新四军的第二代,她出生在抗日战争极端艰难的1942年。她曾笑眯眯地对我说,“我很会吃鱼,很会吐刺。因为我小时候,我妈妈把我送给一个老乡,这个老乡是个渔民,靠打渔为生的,所以我很会吃鱼。”

    ……

  这些真实的往事,都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在战争年代,老百姓用自己的一针一线、一粥一饭不仅养育了我们人民的军队,还养育了我们这些下一代。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发生联想,每当我看见那些从农村出来的小保姆、每当我在火车站看见那些人头攒动的民工流的时候,我总是在想,这里面也许就有领袖的后人和将军的子孙。不管有些人如何将这个社会分成若干等级,事实上共产党和老百姓早就是乳水交融、不可分离了!

  在“重走中原突围路”的途中,我们参观了不少革命纪念馆、瞻仰并给烈士陵园和烈士墓敬献了花圈,我们还观看了许多突围战斗的遗址:玉皇顶、南化塘、前坡岭、唐河、白河、丹江……每到一个地方,我们都能听到当地党史办的同志向我们讲述人民群众在战争中对革命、对我们的人民军队所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讲述老百姓们无私无畏的牺牲精神。我站在考察团的队伍里,听着听着,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一阵一阵的泪水挡住了我的视线……

  今天的玉皇顶、南化塘、前坡岭草木葱茏、风光秀丽,站在这些当年激战、被烈士们的鲜血浸润的土地上,我仿佛能听到那个年代老百姓冒死为我们通风报信、传递情报时小心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今天的唐河和丹江,大水退去了,巨浪平息了,放眼望去,河面、江面风平浪静、碧波粼粼,而老乡们却告诉我们,我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正是当年波涛汹涌之处。望着今日平静的唐河和丹江,我仿佛能看见60年前我们共产党称之为爹娘的老百姓在我们中原将士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是如何冒着敌人的飞机大炮、枪林弹雨,下门拆床,在湍激的江面上为他们自己的军队搭建浮桥……

  一个新四军的老战士曾教给我一首歌:“我们在群众中生,我们在群众中长,我们是人民的子弟,人民是我们的爹娘,有苦同受、有难同当……”此时此刻,我好象对这首歌有了更多的感悟和理解。

  还有一个新四军的老战士安克平同志,当他回忆自己在桐柏县任县委书记的战斗生活时曾深情地写到:“在关键时候,是桐柏人民不顾一切保护了我们,在危急时候,是桐柏人民舍生忘死拯救了我们。夜晚,我们睡在桐柏山的怀抱,白天我们守卫在桐柏山的身边,渴了就喝一口清清的山泉,饿了就吃桐柏人民的劳动果实。我深深感到,是桐柏山养育了我们,是桐柏人民保护了我们。几十年来,我无时不想念桐柏人民和老战友,无时不想念桐柏的山山水水……”我想这绝不仅仅是安克平同志一个人的心声,这是全部新四军老战士对老区人民的深情怀念,是他们对老区人民共同的心声!兴亡谁人定?没有人民群众的无私奉献、没有老百姓的舍生忘死,共产党是打不下这个江山的。中国革命的伟业是共产党和人民群众共同铸就的啊!

今天共产党中的腐败现象和不正之风使人民对共产党产生了隔阂和距离,共产党中的缺乏党性甚至缺乏人性的人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对人民应该肩负的责任、忘记了他们维护共产党光辉形象的神圣义务。我作为一名共产党人的后代,作为一个生长在真正的共产党人家庭中的人,是多么希望这篇文章能够让人民更多地了解在中国革命的漫漫征途中,真正的共产党人是如何前赴后继,勇于牺牲;是如何为了人民的幸福而将自己家庭的幸福和个人的生命置之度外的;同时我也更加希望今天的共产党人,清楚地认识和意识到,人民群众就是支撑共产党成功的巍峨大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同样,没有人民群众,也没有新中国!

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父辈称之为“爹娘”的人民群众吧!让我们常常想起曾养育我们父辈和我们的老百姓吧!让我们好好地去思考,滴水之恩当如何涌泉相报!

 

                                  周以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