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朴风,是1923年农历正月初六生,江苏省睢宁县王集镇田河村人。1941年参加革命工作,任睢宁县第八区武庄小学教师。1944年考入邳(县)睢(宁)铜(山)灵(壁)四县联防办事处办的联中师范班,1945年8月任睢宁县岚山区中心小学校长,1946年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6 月参加新四军二师四旅后勤部兵站,任会计。1946年12月到华东局民政厅荣军总校三分校任文化教员、校政治处技术书记(连级秘书),1951年1月转业到山东省工业厅,先后任人事处干事、副科长(县级)、副处长。1960年10月任山东省机械厅办公室副主任。1978年12月任山东省农业机械科学研究所副所长。1983年离休。现居济南。
我有一个姐姐,两个哥哥,我最小。我家祖辈都是贫苦农民。我的名字原叫田宜经,宜是辈份,经是名字。老师认为我可以读《五经》,长大了有些出息,因之取名。
1938年3月,枣庄那边打了台儿庄战役。4月,徐州沦陷。到了11月份,我所在的小学被迫解散,老师也回家了。
我这个上学,断断续续上了9年。
1941年,我18岁。这年8月里的一天,大哥去20多里路的解放区武庄买酒糟,听说那里有个学校缺老师。大哥对校长讲了我的情况,问我弟弟来当老师行不行?校长说行。于是我就去了。我参加革命工作,就从在这个学校当老师算起。在一个小院的三间屋里,就开学了。共30多个学生,分一到三年级。我一个人给三个班的学生上课,教语文和算术课。教材是共产党的教育部门编印的。
在这里,有一天开来了一个营的新四军。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新四军。新四军一师、四师的军装是灰色的,二师的是黄色的。我常听到部队官兵唱《新四军军歌》。
这个时期我教学生唱的抗日歌曲有:
小放牛(1942年、编入小学第6册《语文》课本)
《共产党抗战最坚决》
什么人占我东三省?
什么人当傀儡在关东?
什么人进攻我内地?
什么人当汉奸在南京依呀嗨?
日本鬼占我东三省,
贼溥仪当傀儡在关东。
日本鬼进攻我内地,
汪精卫当汉奸在南京依呀嗨!
什么人平型关显威风?
什么人打游击在华中?
什么人抗战最坚决?
什么人发动了百团战争依呀嗨?
八路军平型关显威风,
新四军打游击在华中。
共产党抗战最坚决,
八路军发动了百团战争依呀嗨!
《我们快杀敌》
共产党领导真正确,
全国大众都拥护。
战士们打仗真不错,
粉碎敌人乌龟壳。
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
前方英勇的战士们,
我们胜利有把握。
上前杀敌莫错过,
把国旗插遍全中国。
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我们真快乐!
一二三四五六七,
日本鬼子不讲理,
杀我们同胞占我们地,
大家联合快杀敌!
我们快杀敌我们快杀敌我们快杀敌!
《打倒汉奸汪精卫》
抗战走上新阶段,出来个大汉奸。
汪精卫卖国贼,该死的王八蛋。
甘心替日本当走狗没有人心肝,
挑拨离间施诡计破坏统一战线。
跑到东京见天皇,磕头如捣蒜,
求下了活动费老头(票)三百万。
特务机关下命令,叫他来反共,
死不要脸狗东西反八路又反共。
共产党和八路军,他是百姓的灯。
谁要吹灭这盏灯,百辈子行不通。
活捉汉奸汪精卫,火烧点天灯。
把他狐群和狗党,个个洗刷清。
铲除汉奸打日本,人人有责任,
赶走这群狗东西,胜利有保证。
《保家乡》
同胞们细听我来讲,
我们的东邻舍有个小东洋。
几十年练兵马东亚逞霸强,
他一心要把中国亡依呀嗨!
九一八平地起风浪,
先占我沈阳城后占我黑龙江。
杀的杀抢的抢老百姓受灾殃,
牛马生活苦难当依呀嗨!
卢沟桥二次动刀枪,
先占我黄河北又占我扬子江。
南京杀人几十万北平成屠场,
那一个见了不心伤依呀嗨!
同胞们大家要知道,
这时候不想法大祸就临到。
亡了国灭了种后悔就不行了,
还有谁来将仇报依呀嗨!
有钱的来把家乡保,
练新兵造枪炮没钱办不了。
要不然敌兵到拉你去挡枪炮,
有钱也没处逃依呀嗨!
有力的来把家乡保,
脚步快枪法好才能打强盗。
要不然敌兵到拉你去挡枪炮,
有力也没处逃依呀嗨!
有粮的来把家乡保,
抗日军吃的饱才能够打强盗。
贪小利运出口给敌人添粮草,
国家的法律绝不饶依呀嗨!
亲日分子成见最危险,
搬是非造谣言挑拨又离间。
反共就是投降,破坏统一战线,
破坏抗战是汉奸依呀嗨!
最可恨是那些狗汉奸,
卖国家杀同胞为的是几块钱。
到头来抓住了叫你吃枪弹,
身败名裂臭名传依呀嗨!
同志们大家要认清,
持久战新阶段艰苦要熬忍。
中华同胞四万万哪怕小日本,
最后胜利属于我们依呀嗨!
《勇敢队》
《勇敢队》写于姜堰战斗。1940年9月13日,新四军苏北指挥部第2纵队主攻、第3纵队打援,在江苏省泰兴姜堰打国民党顽军保安第9旅(旅长张少华)的战斗,歼敌1000多人
勇敢队,勇敢队,
姜堰战斗显神威!
哪怕顽军硬如铁,
勇敢队好比打铁锤。
谁敢投降和反共,
铁锤打他个粉粉碎!
勇敢队,勇敢队,
你的威名震苏北。
苏北平原广,
姜堰风光美。
河川交流,
船帆来回。
自由的乡镇成了反共摩擦的大营垒。
几道壕沟几道河,
河宽数丈深深水。
战沟后边铁丝网,
铁丝网前埋地雷。
个个土城有碉堡,
顽军高歌狂举杯。
天黄昏,夜黑黑,
战士静静听流水。
深夜寒风阵阵吹,
河边明月照芦苇。
战士热血滚滚流,
誓把碉堡打成灰。
勇敢队,勇敢队,
冲锋在前视死如归。
抢渡河水不怕深,
争爬土城快如飞。
冲破铁丝网,
壕沟挡住谁?
猛打手榴弹,
顽军惊慌忙溃退。
冲冲冲,勇敢队,
猛打猛冲勇敢队。
勇敢队首先占碉堡,
英勇高呼胜利,
新四军万岁!
八路军万岁!
共产党万岁!
勇敢队,勇敢队,姜堰战斗显神威!
勇敢队,勇敢队,你的威名震苏北!
《纺纱小调》
你问我的家,我家在天涯。
只因为日本鬼,奸淫又烧杀,
离乡背井逃难来纺纱,
多亏了母亲好,教会咱姐妹仨依呀嗨!
母亲年纪大,耳聋眼又花,
全靠咱姊妹仨,纺纱养活她。
打夜作,不停手,一天一斤纱,
更亏了政府好,帮助咱穷人家依呀嗨!
村长借纺车,乡长借棉花,
本庄上众邻居,照顾也不差。
吃得饱穿得暖还有零钱花,
自来到这天堂生活蛮得法依呀嗨!
感谢共产党,感谢新四军,
爱国家打日本救活咱穷人。
恨我们是妇女不能去参军,
只有那在后方生产更认真依呀嗨!
《担架歌》
一条扁担,嗨呀嗨呀!
两筐炸弹,嗨呀嗨呀!
要保家乡,嗨呀嗨呀!
只有自己干,嗨呀嗨呀!
鬼子不投降,嗨呀嗨呀!
我把他炸翻,嗨呀嗨呀!
《大路歌》
大家一起流血汗,
为了活命,哪怕它日晒筋骨酸。
合力拉绳莫偷懒,
团结一心,不怕铁滚重如山。
大家努力一齐向前,
大家努力一齐向前。
轧平路上的崎岖,
碾碎前面的艰难。
我们好比上火线,
没有退后只有向前。
大家努力一起作战,
大家努力一起作战。
背起重担朝前走,
自由大路快筑完!
在这里教了一年学,到1942年暑假,我参加了共产党的邳(县)睢(宁)铜(山)灵(壁)四县联防办事处举办的小学教师训练班,这个班有200多名教师参加。
我记得,在训练班上,新四军部队的一位军人来教我们唱的两支歌:
《拿起我们的笔和枪》
我们在铁的熔炉里锻炼,
我们在斗争中成长。
今天我们胜利地歌唱,
侵略者气焰万丈。
同志们,这不是临时的课题,
反法西斯阵线要我们来充当。
拿起我们的笔和枪,
把敌人消灭在沙场上!
拿起我们的笔和枪,
把敌人消灭在沙场上!
《打倒法西斯强盗德日意》
中苏和英美,一致要团结起,
弱小的民族们,联合起来救自己。
为人类为真理为正义,
为国家民族富强与独立。
我们不夸大,不叫苦,不敷衍,不自满,
我们要反抗侵略,反对奴役。
打倒法西斯强盗德日意,
送他到坟墓里!
打倒法西斯强盗德日意,
送他到坟墓里!
过了一段时间,形势对我们就不利了。日伪军开始向我们根据地进攻。我们白天上课,晚上转移。跟敌人周旋了一个多月,坚持不下去了。上级跟我谈话,说你先回家住一个时期。你那个村是敌占区,灯下黑,敌人不容易发现你。我回家后,干了一段时间农活,姑姑家庄楼村里要办私塾,让我去当老师。共教5个学生。1943年的端午节,我和妻子结婚。1944年9月,我女儿在故乡出生。
1944年7月,我打听着,找到秘密地住在魏庄的(共产党)县文教科长孙中英,要求工作。孙科长问我,你愿去教书,还是愿去上学。你如愿去上学,可以去考四县联防办事处办的联中师范班。我说愿上学,于是就到古邳小学去考了。考上后分在甲班。我们班50 个学生,只有两个女同学。每人自备五大件:斗笠、席子、书包、马扎、背包。经常是在大树下边,坐在马扎上,把讲义夹子放在大腿上听老师讲课。
因敌人老来进攻,我们经常“跑反”。半夜里吹哨子,就得转移。我们学校也被称之为“不带枪的游击学校”。有时候为了避开敌人,我们分散开住到老百姓家里,都给房东说好,如果敌人来查,就说我是他们的儿子,大名叫什么,小名叫什么,多大年龄,别露出破绽。有的家在敌占区的老师还把学生悄悄地带到自己家中隐藏起来。四县联防办事处之所以办这个学校,也是为共产党培养文化干部,与国民党争夺知识分子。
我的名字是1944年12月改的。学校住在古邳村的文庙期间,我和同学排练了一个表现日本鬼子下乡抢粮的活报剧,因我会一些日语,在剧中演一个日本鬼子军官。我们到龙集去演出,这个村离我老家那个村只有十几里。在演出时,我发现观众中有我们村来赶集的人。我担心村里的人回去说我在共产党办的学校上学,传到鬼子汉奸那里,他们再加害我的家人,就想改个名字。有一天我和同学李寅光在村外散步,聊起这件事,他说你改名叫朴风吧。取自“三大作风”中的“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打那我就叫了田朴风。
这期间,我看到李寅光的笔记本上有一首诗,他说这是他在古邳小学的老师王一苇写的,我就抄了下来,并背过了:
我们要枪,我们要笔,
要枪要笔,来保卫我们的祖国,
来保卫世界的人类。
有了枪,才有了鬼子的崩溃,
有了枪,才有了束手待毙的纳粹,
有了枪,才有了中苏美英四国的伟大纪录发自北非。
今天,我们没有枪,
今天,我们倒有了笔。
是新民、是泰山、是金星、还有派克
(这是四种钢笔的名称),
我们要锻炼它,
它要锻炼我们。
成一支横扫千军的毛瑟,
成一支披坚执锐的前卫。
待将来,写下了不朽的历史,灿烂光辉,
写下了人类的幸福,幸福的人类。
学校训育主任陈涛教我们唱他写的一支歌:
邳睢铜是我们生长的地方,
邳睢铜是我们的家乡。
我们热爱着邳睢铜边(指四县边区),
我们永远站在了家乡。
家乡,运河岸上,黄河两旁(指古黄河),
我们的军马浩荡,这铜壁铁墙。
这儿是祖国的自由土地,
我们自由走动轻轻地唱二、三、四!
邳睢铜是我们生长的地方,
邳睢铜是我们的家乡。
我们热爱着邳睢铜边,
我们永远站在家乡。
新四军的干部也来给我们上课和教歌。其中有这样一支歌:
《盼望新四军》
日本鬼野心太凶暴,
奸淫抢掠还要放火烧。
他们残杀我们的同胞,
怎么了?已经把我们气呀气呀,气坏了!
亡国奴日子真难熬,
盼望新四军,眼泪盼干了。
新四军的队伍怎么不来了?
天爷爷,一定把我们一定把我们想呀,想坏了!
我们的痛苦谁也都知道,
等到几时才能可以消。
新四军的队伍一下子开来了,
可好了,鬼子们一个鬼子们一个跑呀跑不了!
还有一支歌,我们几乎每天都唱:
《准备反攻》
整整逢到七月七呀,
天上的牛郎会呀织女。
自从卢沟桥抗战起,
人人的心里直想杀敌直想杀敌直想杀敌,
人人的心里直想杀敌。
越能打仗越是好汉,
前线的胜利数第一,
数第一呀数第一呀,
前线的胜利数第一。
抗战转入相持阶段,
鬼子失掉攻击能力。
游击队,全出动,
来他一个猛攻击!
猛攻击,猛攻击,
来它一个猛攻击!
抗战七年多,一——二!
越打越有主意,一——二!
扩大了抗日根据地,
平原也能打游击。
平地里挖战壕,
你机械兵团不能跑。
不管你坦克车和大炮,
陷进战壕跑不掉。
遍地是战壕和深坑,
治得鬼子兵不能动。
游击队有了掩护,
猛打猛攻的自由活动。
缴鬼子的枪!一——二!
夺鬼子的炮!一——二!
男女老少都武装好,
割电线,扒铁道,
扒了深坑挖战壕,
电话不灵铁道不通,
叫鬼子兵一步也不能动。
通消息,探敌情,
婆婆妈妈都是英雄!
1944年7月24日,著名新闻记者、出版家邹韬奋去世,学校领导要求学生们写挽联,送到追悼会上去。我学过写对联,就写了一副,结果被选上了:
去重庆走香港后转东江艰苦卓绝只为文化谋先进
来华中逝上海骨返延安各界追悼英明才智永流芳
在师范学习半年后,我被上级提前分配去睢六区大刘庄小学当老师。学校里一个校长,就我一个老师。两个教室,共60多个学生,一至四年级都有。每个教室里两个年级。校长教一三年级,我教二四年级,语文、算术、历史、卫生、体育都教。在这里教了半年。
四年级《语文》有一篇课文《来的什么人》,是这样的:
来的是什么人?种田人。
赤着脚,光着背,
下湖回来汗一身。
开的什么会?农救会。
要减租,要减息,
还要组织自卫队。
张老四,李老三,
看看谁能当委员。
要替穷人办好事,
不怕势力不爱钱。
一人心里一颗心,
百人一心土变金,
树大风多根要深。
1945年8月,日本鬼子投降了。这天,上级对我说,你老家解放了,我们要开辟新区教育,根据工作需要,你回老家当校长吧。这样,我回了老家,在岚山镇的天主教堂里办了一个睢宁县岚山区中心小学,一至六年级的学生都有,有5个老师,100多个学生。每个班有的七八个学生,有的十几个学生。我也当校长,也教课。因这里是新解放区,上级每月发给我90斤粮,90斤烧草。自己做饭。镇上还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支步枪。这时候,学生还都叫我们先生。
1946年1月,经岚山镇指导员(支部书记)田心亮介绍,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田心亮跟我是一个村的,也是我上私塾时的同学。他1941年就参加了新四军,后回到老家秘密地做我党的地下工作。1946年9月,他跟随县委东撤时被国民党还乡团抓住杀害,年仅23岁。
在中心小学期间,农村开展“惩奸”运动,我常带师生们去参加斗争大会。学生多,可以喊口号,壮大声势。
1946年6月,解放战争(开始叫自卫战争)打起来了,学校办不下去了。根据上级的指示,我就让老师和学生都回家了。学校里驻了新四军(这时部队仍叫新四军),离国民党部队只有30多华里。
新四军二师四旅后勤部住在我们村,旅兵站就住在我家。兵站站长赵思孟(原任睢城市市长)对我说,你有文化,上我们这儿来吧。我们兵站正好缺个会计。
我女儿这时刚1岁多,但我还是决定参加新四军。站长写了个条子,对我说,你去旅后勤部领5万块钱。我去领了5万块钱,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肩上,当天就跟上部队走了。部队穷,没有军装发给我,我就穿着自己的便衣。我们后勤部兵站下属担架科、运输科、会计科,有几百人。部队行动时,敌机经常来轰炸扫射。民工没有防空常识,敌机一来就乱跑。
1946年7月,有一天,我们在陈集的一个村子里,敌机又来轰炸扫射。开始,我把装钱的包袱扎在腰间,躲在一棵石榴树下边。敌机一来,我立刻跑到屋里去了。敌机扔下来一个大炸弹,落在了房子后边,没有爆炸。
也是7月,部队打安徽泗县时,站长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回老家岚山区去筹集25辆牛车。我把装钱和账本的包袱交给司务长,就回了50多里外的老家。到家时天已黑了。第二天去了区里,副官帮我筹集了25辆牛车。三头牛拉一辆车,这样是75头牛,还有75个赶牛的农民。区长办公室的墙上挂了一把匣枪,里边有两发子弹。副官说,这枪放在这里也没人用,送给你吧。正好我手中没枪,腰里插上那支枪胆子壮了不少。那支枪,后来我随荣军学校到了商河上交了。
我带着牛车队,白天怕敌机轰炸,只能晚上走。天还下着雨。走到半夜,到了高堂子,离前线不远了。前边情况不明,不敢走了。我找到当地村长,让他给解决75头牛的吃草、76个人的吃饭问题。我身上带了一枚个人的私章,给村长开了个收条,盖上个章。第二天晚上又走,我在车上睡着了。这时,我们离前线还有30多里路。正睡着,有个人拍了我一下,我醒了一看,却是师范的同学钟为廉。他毕业后先到岚山区当文教区员,后到兵站运输科当干部,跟我一个单位。他告诉我,部队撤下来了,你别往前走了,快撤吧!如果敌人追过来,你这个牛车队就麻烦了。我赶紧招呼牛车队调头往回走,说大家回家吧!农民们就各自赶着牛车回家了。
在仲兴住了一段时间,兵站撤了。1946年10月,我和师范的同学夏涤尘被分配去了苏皖边区七分区干部学校,编入三大队。学校有1500多人。我们奉命去山东,从泗阳往东走,去山东的郯城,到了益林,再去临沂、沂南。这时,我们才换上了新四军的军装。军装是土布的,黄色,但没有胸章和臂章,也没有帽徽。在鲁中一带学习了20多天,又回到江苏的沭阳。这时是1946年12月,宿北战役正在开打,消灭了敌人两个师。我们离战场也就二三十华里。
1946年11月,华东局民政厅成立了荣军总校。那时伤兵很多,荣军总校下属有分校。1946年12月,上级把我分到了驻在沭阳的荣军三分校二连当文化教员,是排级干部。
1946年12月,我们荣军三分校各大队各连从江苏的沭阳分头出发,先到了山东莒南。这时国民党重点进攻山东,为了躲避他们,我们一再转移。再到费县,又到沂南。由沂南向西,到达泰安南部的大汶口后,过津浦铁路。抵达东阿,坐船过黄河到达茌平,从茌平向北,到了平原过铁路,抵达陵县,再向南到商河。此时已是1947年3月了。这一路,走了近1000华里。
三分校各大队各连队陆续到达商河后改为四分校,有2000多人。校部驻在李家集,各大队、连队分驻在附近的村子里。
1948年12月淮海战役胜利后,我的家乡解放了。
到了1950 年12月,因战争结束了,没有新伤员补充进来,上级宣布荣军学校撤销。我被分配到了山东省工业厅人事处。
1978年12月,我55岁这年,上级派我到山东省农业机械科学研究所担任副所长。
从1981年到2000年,也就是我从58岁到77岁,编了19年志书。
离休至今,已有36年。这些年,我仍坚持读喜欢的书,如数百万字竖排版的《十三经注疏》。年已九十有六,每天早上散步,晚上10点半睡觉,早上两三点钟就醒。中午从不睡午觉。不吸烟,酒也喝不多。吃饭很简单。不喜欢大鱼大肉,粗茶淡饭足矣。
我的首长、同学、战友,有不少在战争年代牺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这几十年里,好多同事也都走了,我现在还顽强地活着。想想近百年的风雨沧桑,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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