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 年5 月5 日，国务院农林口6 个单位（农业部、林业部、农垦部、水产部和国务院农林办公室、农林政治部）合并，成立农林部，沙风同志任农林部革委会主任、核心小组组长、部长。

    农林部成立后，我被调到部办公室（厅），开始在值班室工作，1973 年4 月至1974 年底任沙风部长专职秘书，后调任办公室副主任。回忆在沙风部长身边工作的日子里，他的音容笑貌就会浮现在我眼前。他为人正直，平易近人，勤奋工作，敬业务实，谦虚谨慎，艰苦朴素，廉洁自律。他的优良作风和高尚品德，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其中我亲身经历的几件事，让我记忆犹新，终身难忘。

学会弹钢琴的工作方法，尊重科学，求真务实

    农林口合并后，农林部业务庞杂、繁重，而全部编制人员只有300 余人，仅为原来6 个部（办）的小零头。沙风同志从部队调来任职，对农林口各部（办）的工作并不熟悉，但他善于学习，善于团结和发挥领导班子集体的力量，做好全面工作。他说，我个人能力有限，我要学会弹钢琴，让每个键都能发出好声音。他对农、林、牧、渔各项业务工作，特别注意发挥各分管副部长的作用。凡是业务问题，他总是要先听取分管领导的意见，决不擅自作主；对重要事项，都是通过集体讨论，深入研究后才作出决定。

    沙风部长特别重视粮、棉生产，因为这是牵动全局的大头，马虎不得，必须下功夫抓好。他经常同分管领导研究部署。在抓好大头的同时，也不放松紧抓对林业产业、森林防火的监管以及畜牧业的肉、禽、蛋、奶及渔业水产品的生产。重要的全国性会议，他都亲自参加并主持；一般业务会议都由分管领导负责，但他也会挤出时间到会听取意见，发表讲话。每次会议，他都强调做好会前的调查研究，决不开无准备会议。

    农林部成立近十年，我国农、林、牧、渔各业都保持了稳步增长的发展势头，这与沙风部长为首的领导班子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他尊重科学，特别注意听取有关专家、科研人员的意见，经常找中国农业科学院和国家气象局的专家开座谈会，分析农情及气象对农林牧渔业的影响，研究及早采取预防措施。他曾多次请教我国著名小麦专家金善宝先生，听取对小麦等农作物增产措施的意见。他还邀请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先生来部，给他当面讲解“统筹法”和“优选法”在农业生产中的应用和推广，以求提高工作效率，改变工作管理面貌。

    1974 年六七月间，为筹备与商业部、燃料化学工业部共同召开的全国化肥使用座谈会，他看到一份会议材料后，指派我同农业局土壤化肥专家杨景尧同志到平谷县乐政务公社许家务大队，调查了解化肥和农家肥使用、实行科学种田的情况。经过调查核实，该大队实行科学施肥，重视农家肥的使用，使粮食亩产连续三年跨千斤，其中小麦亩产达800 斤，而每斤小麦的成本则由过去的6-8 分钱降到2.9 分钱。通过这次调查，沙部长才解除了疑虑，他在会议总结讲话中还引用了这个例子，强调要科学使用肥料，化肥和农家肥都不能偏废，要科学地施用。沙部长这种求真务实的科学态度，深深感动了我们。

学大寨要学根本

    20世纪6、70年代，大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和林县人民开凿红旗渠，重新安排山河的奇迹，在国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农业学大寨运动在全国蓬勃兴起，到七十年代初，全国已涌现出300 多个学大寨先进县，大寨式社队遍及全国。周总理把大寨精神概括为：“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沙部长在工作中一直坚持强调，学大寨就要按照总理指出的“学习大寨这种精神”，这才是学大寨的根本。

    1971年8月，应我国邀请，阿尔巴尼亚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委员农业部部长皮罗·多德比巴率领一个由各有关单位领导和农业专家22 人组成的庞大农业代表团，来我国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考察和学习农业先进经验，当时正值中阿关系最好时期（阿尔巴尼亚也是当年10 月召开的第26 届联合国大会通过恢复我国在联合国合法席位的23 个联名提案的牵头国），中央对阿农业代表团给予高规格接待。代表团于8 月1 日抵达北京当晚，纪登奎副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会见并出席由沙部长主持举行的欢迎宴会。为方便代表团赴各地参观考察，中央还特别为代表团准备了一架伊尔-18专机供代表团专用。代表团由沙风部长和部革委会副主任李光勋分别陪同，先后到北京、河北、山西、辽宁、山东、江苏、上海、湖南、河南9 个省市，参观和考察了大寨、红旗渠等30 多个学大寨先进社队、农场和农机、化肥等工厂及农业科研单位，也参观了一些重要的名胜古迹和革命圣地，了解我国的文化历史。代表团每到一省市、单位，当地党政领导都亲自出面热情会见接待。

    按照沙风部长指示意见，各个学大寨先进单位各有特点，但都体现了总理概括的大寨精神，各参观单位向代表团着重介绍其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千方百计改变生产条件的开创精神。代表团在外地参观考察近一个月，收获满满。8 月29 日，代表团回京当晚，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亲切会见了代表团全体成员，并进行了十分友好的谈话。

    陪同代表团参观的还有部农业局局长郑重（后任农业部副部长）和外事局领导等，我随团负责编写接待简报。在这一过程中，也使我深受教育，更深切地认识到大寨精神的本质和我国人民奋发图强、重整山河，改变落后面貌的民族精神。

    1975 年9、10月和1976 年12 月，党中央、国务院先后召开了两次规模盛大的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系统地总结交流了各地开展学大寨运动、建设大寨县的经验，总结交流农业机械化经验，研究普及大寨县、加速实现农业机械化建设，尽快把我国农业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农林部为筹备这两次大会，派出了多个调查组深入基层调研，沙风部长也亲自带队，先后深入到山西省昔阳、寿阳等县和东北三省的基层社队，调研农业学大寨和农业生产建设的情况，广泛听取基层干部和农民群众的意见，组织草拟会议文件、资料，为推动农业做了大量的工作，为学大寨运动健康发展，为两次大会的顺利召开作出了贡献。

怀着深厚感情，

他为解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问题付出大量的心血

    在1968 年12 月22 日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下，广大知青上山下乡的热潮不断兴起，到1973 年全国共有800 万知青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受到很好的锻炼和教育，但也存在不少问题。为落实毛主席关于“统筹解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存在的问题，国务院决定召开“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并指定由农林部长沙风和国家计委副主任林乎加具体负责筹备。为此，沙风部长除组织多个工作组到基层调研外，他自己也深入基层做了大量的调研。1973 年4 月下旬，我刚接任沙风部长秘书工作，就跟随他乘坐北京吉普车，先后到河北丰润县新庄公社前营大队、小庄子大队、南台公社东那母庄大队、丰登坞公社朴实庄大队以及丰南县尖字沽公社蒲台河大队、宁河县芦台镇北移民大队，调查了解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劳动锻炼、学习、生活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情况。他为节约时间，贴近实际，不住宾馆、招待所，坚持吃住在大队，以便更多地接触和了解实情。5月上旬，他又到黑龙江佳木斯生产建设兵团二师十六团十八连（先进点）、十四团十五连（落后点）、十五团二十五连、二十七连（一般点）和连江口农场、鹤立河农场、宾县新立公社新立四队、阿城县新和大队以及肇东县涝洲公社，调查了解知青和农业生产建设情况。每到一地，沙部长都不辞劳累深入到知青各居住点，进屋上炕看铺盖、衣着，进厨房掀锅盖、看粮缸，问吃问穿，问寒问暖，访贫访苦，了解实情，并召开各种类型座谈会，同知青促膝谈心，边听、边记、边问，悉心听取知青反映的情况和提出的建议。当听到知青反映他们的苦难经历无人过问，在天寒地冻的北大荒，连个像样的厕所都没有，多数女知青患了妇科病，有的知青受欺凌，有的女知青惨遭强暴时，沙风部长神情凝重，看出他内心多么难过。在调查过程中，他考虑过多以至出现失眠。回京后，他认真听取各调查组的汇报并很快向国务院领导作了详细汇报。

    1973 年6 月22 日至8 月7 日，国务院在北京召开了“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会期长达47 天。会议由时任国务院业务组副组长华国锋同志主持，有28 个省（区、市）、11 个大军区和5 个兵团的主管领导共158 人参加。会议分析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形势，检查了当前存在的问题，讨论和议定了6 条统筹解决办法：（一）各级党委要加强领导，县以上党委都要建立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领导小组和得力的办事机构，并由一名书记主管；（二）病残的、身边只有独生子女的和华籍外国人子女不动员上山下乡；（三）从1973 年起提高上山下乡经费开支标准，全国平均每人补助近500 元，到高寒地区的加发40 元冬装费，知青插队头一年仍吃商品粮；（四）要加强对下乡知青的培养教育，坚决刹住“走后门”的不正之风；（五）要坚决打击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犯罪活动；（六）各省（区、市）和有关部门对知青上山下乡要作长远的全面规划。

    8 月4 日，中共中央转发了国务院《关于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工作会议的报告》（即中发（1973）30 号文件），要求各地认真贯彻执行。此文件对指导知青上山下乡工作健康发展发挥了历史性的重大作用。沙风同志为此次会议成功召开和会议文件的形成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虚心学习外国先进经验

    1974 年10 月15 日至27 日，沙风部长率中国政府代表团出访澳大利亚，主持我国在澳举办的经济贸易展览会开幕式并进行访问考察。代表团成员有农林部畜牧局局长邢崇智（后任农业部副部长、河北省省委书记）、国际贸易促进会副主任李川、外交部美大处副处长屠国伟、外贸部三局干部朱友兰和我共6 人，人民日报记者李云飞也随团前往采访。澳大利亚政府对代表团给予高规格的接待。代表团于10 月16 日清早抵达悉尼后，澳大利亚政府安排空军专机将代表团接送到首都堪培拉。次日，沙风部长会见了澳大利亚总理惠特拉姆和北方发展部部长帕特森。中午，澳农业部部长莱特设宴欢迎沙风部长一行，外交部长威莱西出席，当晚返回悉尼。10 月18 日，在悉尼出席主持经济贸易展览会开幕式，沙部长和澳大利亚副总理凯恩斯在开幕式上致辞，中午一同出席了我展览团组长李川举行的招待会。在澳期间，还出席了澳中友协举行的欢迎招待会，并先后访问和考察了悉尼叶诺拉羊毛中心、豪克斯伯里农学院、麦凯的德·科威糖厂、罗克汉普顿的切罗奇种牛场、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的种牛试验站、科夫斯港的布鲁克斯纳林区、哈伊的费斯农场美利奴羊种站，以及堪培拉植物园、墨尔本的港口建设和原始森林区等，一路乘坐澳政府安排的空军专机、专车，由澳政府总理部办公室官员全程陪同。10 月27 日，圆满结束了在澳大利亚的访问。

    10 月28 日至11 月3 日访问新西兰。28 日，代表团飞抵新西兰的北部城市奥克兰，新西兰农渔部部长莫伊尔到机场迎接，并陪同访问哈密尔顿，当晚出席新西兰华侨农业协会举行的欢迎招待会。随后参观考察了哈密尔顿奶制品厂、农用飞机厂、农业研究中心牧草培育场、罗托鲁阿毛利族土著居民居住区、林业研究所、维伯国营木材加工厂、陶朗加港口、地热发电、北帕然斯顿种牛研究中心、奶制品研究所、牧草研究所、自动化挤奶示范农场，以及位于新西兰南岛的克莱斯特彻奇的林肯农学院和赖特农场等。在新期间，会见了新西兰副总理兼财政部长蒂泽德和工业贸易能源部长弗里尔，出席了农渔部长莫伊尔举行的欢迎宴会，并交流了中新农牧渔业合作意向，增进了彼此的了解和友谊。

在澳、新访问考察期间，沙风部长不顾旅途劳累，每到一个参观考察点，他都细心听取讲解，特别是涉及与国内产业相关密切的项目，他都要做深入的了解，如到农牧场和林场，对优良牛、羊品种的特点优势，种牛、种羊的培育，牛奶和羊毛的加工，剪羊毛、挤牛奶的自动化技术和设备，优质牧草品种的选择和培育，森林管理及木材加工和综合利用等等，他都专心听讲，并同国内的品种、设备作对比，对于存在许多细节而又重要的问题，凡是他不了解的，他都不耻下问，总要问得一清二楚。他这种敬业和虚心学习的精神，使我从中得到教育和启示，也使我深为怀念和敬慕。

严以律己，勤政廉洁，风范永存

    沙风部长在农林部的工作条件并不好，他和几位副部长的办公室，都是在朝北不见阳光、面积只有不足20 平方米的房间，而秘书和其他工作人员却被安排在朝南向阳的房间。我至今也不明白当初为何作出这样的安排，我想也可能是按沙部长的意思作出的，图个北面房间可能比南面房间稍微安静一点的缘故吧！

沙部长在农林部期间，我感受到他每天都是在紧绷着神经开展工作的。他每天早上来上班，经过部值班室门口时，总要留步问一句“有事吗？”部值班室24 小时值班，负责上传下达职能，中央、国务院和有关部委的重要事项，都是通过值班室的“红机”保密电话联系，部内各局室及下面有何重大事情也通过值班室传达。当听到“没事”时，他才轻步走进那间小办公室伏案工作。如遇有重要事项需紧急处理的，就决不过夜，当天处理；对上级交办的事，他会尽心尽职地认真完成。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埋头苦干。每天早来晚走，就连周日和节假日也经常加班，不是开会就是找人谈话、谈心，或独自在办公室阅批文件，连我这个当秘书的也只得紧随其间，不敢轻易过个清闲的节假日。他身体不好，患有糖尿病，每天上班时，口袋里都装有一把花生米，以便在午餐前出现“空腹低糖症”心慌冒虚汗时，吃上点补充能量。每天午餐，部领导都同大家共用一个食堂，他因有糖尿病要吃药，多数是赶回家吃饭后又赶回机关照点上班，很少有正点午休。他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不知疲倦地干工作。

他严格要求自己，不抽烟、不喝酒，无不良嗜好，生活俭朴、廉洁自律，无论到哪里从不接受送礼，一身清廉、一身正气，表现出一个革命老前辈的高尚风范和品德。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我们将永远怀念他！

            卓友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