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浙东敌后抗日武装力量的迅速发展,区党委在1943年初总结半年工作,讨论了加强部队和根据地建设等一系列工作时,认为必须加强党、政、军干部的培养,以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决定开办短期学习班,加速训练正在从事秘密工作的县、区委党员干部。我们第一期党训班学员44人,于1943年2月底在区党委所在地姚南杜徐村报到开学。开始设在离梁弄三里路的横坎头小学校里,后跟部队行动,只是打仗时单独行动。
党训班由谢飞任主任,她在中央党校学习过,办学有经验,总的负责班的领导工作;巴一熔任政治指导员,是刚从华中局调来的,负责学员政治思想工作。李才新任队长,负责生活、上早操和军训等;还有专职采买上士和炊事员,司务长是学员戚云来兼的。
党训班设党支部,负责领导和保证学习任务的完成。支部书记是巴指导员兼的,学员陈爱中任副书记,宋之清、周瑛、张平山、黄景澄、李才新、张放谷当委员。
学员来自四明、三北、三东等地委,少数来自台州、会稽、浙南乐清和浦东。党内职务多数是区委委员,公开职业有小学教师、社会青年、工人和农民。由于学习后仍回原地区搞秘密工作,多数同学更改原姓名。文化程度大都是中学生,个别是小学生。我们按地区划分是三个班(组),班内指定专人对文化低的进行帮助。
开学典礼那天,区党委和司令部的领导:谭启龙、何克希、张文碧、刘亨云、杨思一、张瑞昌(顾德欢)都来了,正在浙东的新四军政治部组织部副部长张凯也出席指导。谢主任主持会议,谭政委讲了话,他分析了国际国内形势,说明了党训班的性质和任务,对我们提出了要求。会上,他谈笑风生,对到会领导一一作了介绍,说张凯部长以前是香港地下党负责人;何司克希令是暴动专家;组织部长杨思一是群众工作专家;宣传部长张瑞昌懂得数国文字,能唱俄文、英文国际歌;又说谢主任是浙东党龄最长的党员,是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第一方面军30个女同志中的一个。讲话和介绍,给我们教育很深,是党训练的极为重要、极为生动的第一课。
区党委非常重视和关心我们的学习,领导同志在频繁的战斗中兼任各课老师;谭政委和张凯部长讲党的统一战线;何司令讲哲学;谢飞主任讲党的建设;张文碧主任讲了保卫和锄奸工作;杨部长讲群众工作(民运);包括公开和秘密两部分;张凯、张瑞昌作了形势报告,郑家治讲中国革命和根据地建设;在皖南事变中被捕,刚从敌人的上饶集中营逃脱归来的丁公量,也讲了在集中营对敌人的斗争情况,对我们讲行党员气节教育。此外,区党委和司令部举办的干部报告会、纪念会和军事课,我们都参加。
党训班的老师们,本着理论联系实际的精神,阐述马列主义原理时,与他们丰富的革命斗争实践经验相结合,由浅入深,从原则到具体,谆谆教导。学员们认真听课,记笔记,小组讨论,从对笔记到联系自己的认识,漫谈领会精神。虽然条件极差,夜晚靠腊烛照明,灯光摇晃,亮度甚低,但同学们情绪高时,讨论作业,有时为了论证一个问题,争论的面红耳赤。通过学习,提高了对当时国际国内形势的认识,加深了马列主义和中国革命相结合的伟大意义的理解;对党中央的农村包围城市这一重大战略措施,联系自己秘密党工作实际,体会极深;我们不但对党的统一战线、群众工作、党的建设等的重要性加深了认识,而且提高了我们的思想水平和工作水平,加强了党性锻炼,坚定了做一个为人民服务终生、不怕艰苦奋斗、不惜牺牲的光荣的共产党员的信念;我们永远记住;党的机密是生命,共产党员气节是第一!我们都是从秘密党的环境来到这里,跟领导机关行动,看到那么多的自己的武装,接触到四明山根据地那么好的人民群众,日夜和那么多的党员同志聚会 一起学习和生活,听了那么多领导同志作的重要报告,所有这些,都是平生第一次啊!我们的心情是那么激动、高兴!我们感到幸福,我们衷心感谢党!
党训班学习是充分发扬民主,敞开思想畅所欲言的。同学们有什么疑问,大的如国内好形势,小的如生活问题,都可以提出来,领导有问必答,有些还由区党委负责同志亲自解答。如当时宣布第三共产国际解散,很多同学不理解,班部请示区党委后告知;这是共产国际运动中大事,请示党中央后再告。后来,中央回电时,党训班已结束,我们在归途中经过地委机关,区党委派专人将文件送来,由地委领导作了详细的传达。我们关心抗战胜利后形势的发展,领导上又作了专题形势报告,说明了国民党的反动本质,精辟地指出“形势的发展,主要取决于我们进步力量和国民党反动力量的对比,如果抗战胜利时,国民党力量大或者同进步力量差不多,很可能要经过大规模的武装斗争后取得革命的胜利反之,如果进步力量超过反动力量,则有可能不经过大规模的武装斗争而取得革命的胜利。”进而指出,“将来不论出现那种情况,胜利一定属于人民。”又指出:“形势的发展又是取决于全党同志和党外人士的努力工作,使进步力量包括我们的武装,更快地发展壮大。”对我们提出的一段问题,领导也很重视。有几位同学来党训班在地委机关住宿时,听到群众对个别领导工作作风的反映,到党训班后,联名向区党委作了书面汇报。不久,区党委领导找他们谈了话,教育他们如何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怎样处理同志关系。由于党训班充分发扬民主,敞开思想,我们做到“无事不可对党言”,上下左右亲密无间,大大鼓舞了学习劲头,得到更好的学习效果。
党训班在生活上发扬了团结紧张、艰苦奋斗的好作风。我们大多跟随区党委和司令部行动在四明山区,常在夜间行军转移。开学后尚是初春天气,经常下雨,下雪和雨夹雪,揹了背包,带了学习用品,走山路确实不易。同学们发扬阶级友爱,互相帮助, 抡着揹背包, 或者拉着走,一班黄连同志有时揹好几只背包,有时还揹着体弱的女同学过溪坑。天黑得实在看不见时,就手拉前面同志的背包,或者头上围白毛巾作为联络标志,一步一步前进。那时我们带的饭碗,开始是毛竹竹节做的,四月下旬第一次解放梁弄镇,缴到一批物资,才发到塘瓷碗。平时吃的大多是毛笋、韭菜和腌菜,有时加一些猪肉和粉丝,就是改善伙食到宿营地,就集体睡地铺,一层厚厚的稻草,大家觉得比弹簧床还舒服。有时分到几间稍好的房子,有几张床,总是让给女同学和体弱的去睡。每天早上哨子一吹就起床,洗好冷水脸,李队长就率领大家出操、跑步,结束时,吴春帆同学就教唱《你是灯塔》、《黄桥烧饼》、《军民一条心》、《八路军进行曲》等歌曲,嘹亮的歌声响彻山林。我们的课堂更是因陋就筒,就地取材、墙壁、门板当黑板,背包当坐凳,真是别有风味,培养了以艰苦为荣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经受了革命生活的锻炼。
党训班跟区党委和司令部一起行动,还使我们受到很多课堂外的教育,学到了不少平时难以学到的东西,上军事课,四、一二记念会,我们也参加。五四青年节,我们观看刘亨云参谋长指挥的军事演习。最难忘的是梁弄战斗,梁弄镇是四明山区的政治经济中心,被伪军第10师的一个营盘踞,筑有十来个碉堡,围着铁丝网,伪营长自称“浙东的马奇诺防线”,阻碍着我四明山根据地的发展。为了打开局面,在4月22日,我浙东部队分二路奔袭梁弄,拂晓前合围接火,晚上七时胜利解放,战斗结束后,区党委、司令部带党训班时驻横坎头,并组织我们去战场参观学习。战场到处弹痕累累,敌尸横陈,在阴工山、狮子山的碉堡前面,参战的同志为我们介绍了英勇攻坚的实战情况,上了深刻的一课。接着,司令都给在战斗中英勇牺牲的九位同志开追掉会。会场庄严肃穆,部队首长讲话,向烈士鸣枪致敬,大家怀着十分沉痛的心情,热泪盈眶,我们面对烈士遗体默誓、勇士们,安息罢!我们一定继承你们的遗愿前进,一定要完成你们未尽的革命事业。数天后,我们又参加了干部大会,听了领导上关于梁弄战斗的总结报告,使我们对这场战斗有了全面的进一步的认识,增加了战斗知识和革命勇气,使我们成长起来。
二月底,党训班在南山县大岗区岩头驻地结束课程。再学习了几天整风文件,在提高认识的基础上,文化较高的同志,联系自己写了学习总结。
三个多月的学习生活结束了,除了少数同志因工作需要留下分配工作外,绝大多数同志仍回原地坚持党的秘密工作。在结业典礼上,既有领导对我们的谆谆教导和殷切期望。又有同学间声声道别和相互叮咛。集体时间虽短,战斗中凝结的革命情谊却很深长,我们唱:“抗大校歌”、“毕业歌”,韩枫等七、八个女同学唱起了自己编写的歌:
“树上小鸟啼,江边帕影移,送群行千里,别离泪如雨……”
接着,全班同学唱起了平日班上常唱的歌:“你听,抗战的炮声四起;你看,大旗在火光中高举;我们热烈的相聚,又热烈的别离。斗争,学习,学习,斗争,从工作中从斗争中锻炼自己!我们锐利的武器马列主义,我们坚定的立场无产阶级,稳定的站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上,粉碎汉奸、托派,日本帝国主义!努力,努力,党在热望着你,到前线去,到广大群众中去!”
在嘹亮的歌声中,我们奔赴各自的战斗岗位。
时间匆匆过去40多年了,大家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社会主义建设的战历程,与党为人民作出了贡献。可惜我们已有林坚、竺莲芬、王毓秀和陈爱中四位同志牺牲,不论是已经离休或还在工作岗位上的,革命精神不减当年,在不同战线上,为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为振兴中华而战斗不息。
浙江省新四军研究会 魏文英 潘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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